“就当我打发叫花子了,日后你可别来了。”
要不是巴望着有钱的小少爷买完粮食后,他能赚小笔银子,他才不会滥发什么好心。
谁不知道这些流浪犯的小崽子就跟蛆虫样,他敢给好脸色,他们就敢扒着他不放。
少年垂下眼帘,眼神晦暗地扫了眼布袋里不多的粳米,又瞧了眼根扎布多尔济衣带上的金丝,抹了把眼泪,继续哭叫道:
“斗金哥,您好人做到底,给我点精米吧。
我妹妹快活不成了啊,她说想尝尝精米做的粥再走啊……”
斗金瞧着少年得寸进尺的模样,气得脑袋嗡嗡作响。
他不过就是卖给有钱人粮食时,多报了一倍多的价钱,倒也不至于让这个小崽子来气他吧。
“赶紧滚,再不滚我去报官抓你。”
斗金恨恨地瞪着少年,恶狠狠地道:
“等你被抓,你妹妹肯定要被饿死了。”
少年紧了紧拳头,遮住眼底的冷意,装作看不出斗金的恶意,扯着嗓子继续喊道:
“斗金哥,您可怜可怜我和我妹妹吧,我们是流浪犯的孩子,但我们没做坏事啊…
斗金哥,外面雪好大啊,您发发善心吧……”
斗金气得晃了晃身子,他快步走到门后抄起扫帚就要打少年。
根扎布多尔济见状,忙出声道:
“掌柜的,不能打人啊。”
斗金手上的动作微顿,他气咻咻地瞪着少年没说话。
少年抖了下身子,吸着鼻子道:
“若是……若是斗金哥打了我,能给我些精米,我愿意挨打的。”
“那怎么能行呢?”
根扎布多尔济上前两步,温声道:
“方才你说你妹妹很饿,想喝精米粥,是真的吗?”
少年抬头瞧着满眼澄澈的根扎布多尔济,压下心里的丁点不忍,用力点了点头。
“那我买些送给你吧。”
根扎布多尔济瞧见少年露在外面的脚趾冻得通红,没多怀疑少年的话。
他走到掌柜的面前,加快语速道:
“精米和白面我各要一石。”
说着,根扎布多尔济想也不想地把手里的四两银子递给了斗金。
斗金立马收起看少年那晦气的眼神,满脸喜色地望着根扎布多尔济,语气欢快地道:“这位小少爷稍等,这就给您称。”
“好。”
根扎布多尔济略微颔了颔首,接着走到少年跟前,蹲下身子缓声道:
“你妹妹多大啊?喜不喜欢吃糖呀?
我今日刚装的十颗糖,给你和你妹妹吃吧。
对了,你要多少精米啊?我再给你装些白面吧。
我额吉说过,白面疙瘩汤也能填饱肚子。”
少年低眸盯着手心里十块用油纸包好的糖,暗骂了句有钱人家的蠢少爷后,抬头看着根扎布多尔济,神色惶恐道:
“小少爷,我没有银子,还不起您的米面,还有糖。”
“没事啊。”
根扎布多尔济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额吉说了,人活一世,多行善事。
你眼下有难,我又正好碰上,说明我们有缘嘛。”
有个鬼的缘?全靠你有钱。
少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知道斗金仇富贪财又有点善心,喜欢坑有钱人的银子。
所以,他特意守在不远处等有钱人进来买粮,好进来白要粮食的。
原本照往常的经历,斗金扔给他两把粳米后,他就会感恩戴德地走了。
但这次谁让他看见根扎布多尔济是个孩子,衣袍上又绣的有金线了呢。
至于跟在根扎布多尔济身后巴特尔,少年进店前就观察出他是个做不了主的护卫了。
“小少爷,你人真好。”
少年拒绝不了精米和白面的诱惑,暗自决定把这场戏演完,他满脸感激地看着根扎布多尔济,低声嗫嚅道:
“我要半斤精米,让我妹妹尝尝味,可以嘛?
我爹在军营里服徭役,我娘生我妹妹时死了,我妹妹今年不到两岁。”
“那你怎么养活你和你妹妹啊?”
根扎布多尔济皱了下眉头,他没想到少年日子这么难。
少年见根扎布多尔济没怀疑他的话,半真半假地道:“我偷偷去有主的山上挖野菜,做野菜糊糊喂妹妹,妹妹吃不完我吃。”
“那半斤精米怎么够呢?”
根扎布多尔济偏头看了眼正在装粮食的掌柜和伙计,扬声道:
“单独装二十斤精米和二十斤白面。”
“好的,小少爷。”
斗金痛快地应下了,只要少年不烦他,他管少年去坑谁呢。
“你能背动四十斤粮食吗?”
根扎布多尔济回过头,看着少年单薄的身子,提议道:
“要不我和巴特尔叔叔送你回去吧?
我看看你家在哪,方便下次去看看你和你妹妹。”
正为白得了四十斤细粮开心的少年猛然听说根扎布多尔济要跟他回家,连忙摇了摇头,随口胡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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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少爷,我能背的动四十斤粮食的。
我家很穷的,您别去了。
等日后我赚到银两,盖个又大又好的房子,再请您去我家做客。”
“那好吧。”
根扎布多尔济没有强人所难, 他瞧了眼少年冻得肿胀的脸,稍加犹豫后,把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麻利地给少年系上,轻声道:
“现在你是你家的大人,你要先好好照顾自己,才能照顾好你妹妹。”
少年察觉到从后背传来的暖意,不自在地动了动腿。
他垂着头沉默了半晌,低声道:
“谢谢小少爷。”
“不用谢,你快起来吧,地上凉。”
根扎布多尔济说着便伸手去拉少年,少年犹豫了下,顺着根扎布多尔济的力道站直身子后,立马低了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