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渐黑了下来,华清殿中无人掌灯,一团昏暗。
李隆基行尸走肉一般坐在床榻上,一言不发,好似已经变成了雕塑。
终于,杨玉环忍不住哭泣起来:“圣人,你说句话啊,你这个样子太吓人了……”
“朕还能说什么?”
李隆基仰天叹息一声,“朕这是作茧自缚,报应啊……”
杨玉环嗫嚅道:“咱们还有机会翻盘吗?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武氏母子得逞,让二十一郎这个混蛋坐上龙椅?”
李隆基压低声音道:“朕刚才思忖良久,还是先保住性命再图后策,不能惹恼了这些个叛逆。尤其是武氏那个缺心眼的侄子,他眼里根本就没有三纲五常……”
“嗯嗯……圣人说的是,咱们先服软,再找机会逃走。”
杨玉环见李隆基没有疯癫,头脑还能保持正常,内心稍稍放松下来。
李隆基道:“满朝文武那么多,朕突然禅位,他们肯定要问个清楚。只要朕能离开这里,就能绝地反击。”
杨玉环愁眉不展的道:“就怕他们一不做二不休,等李琦登基之后,一杯毒酒鸩杀了圣人。
到时候,武氏母子大权在握,那些忠于圣人的大臣怕是要遭到迫害,轻则丢官罢职,重则流放杀头,长安城血流成河,人人自危……”
李隆基作为连续赢了两次政变的皇帝,又如何不知道这种情形,他只是刻意控制自己不去想,以免精神崩溃。
“幸好二郎没有回京。”
李隆基突然发现,这时候远在灵州的李瑛竟然成了自己的精神支柱。
李隆基知道,倘若武氏母子顺利掌权,不仅忠于自己的大臣会遭到打压,更危险的是那些被自己囚禁在十王宅的儿子们……
他们手无兵权,只能成为待宰羔羊。
如果武灵筠起了杀心,十王宅的诸位皇子弄不好要团灭……
不同于武则天的和平上位,武灵筠母子这是兵变谋反,肯定会通过血腥清洗稳固他们母子的政权,李隆基不认为李琦这个白眼狼会放过其他兄弟。
而唯一能够幸免的,似乎只有远在灵州,手握兵权的二郎。
李隆基的心里忽然有些庆幸自己当初的英明决定:“玉环啊,朕册封二郎为天策上将是个正确的决定啊,现在他成了朕翻盘的希望……”
杨玉环幽幽的道:“那前些日子,圣人不是还打算罢免唐王的兵权,将他禁足于十王宅么?”
“是朕糊涂啊,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李隆基悔不当初,“是朕贪权,是朕被权力蒙蔽了双眼,朕今日受此羞辱,也是报应啊……”
“圣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在冷清黑暗的华清殿中,杨玉环有些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