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畯这回念得,已经是毫无情绪,古井不波。
念完诏书后的洪承畯,小脸绷得紧紧的。
只有十六岁的他,也有点小情绪了。
洪承畯一言不发,等待大兄发落。
洪承畴坐在书案前,轻轻翻动关于粮草转运的账表册,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根本就没有抬头,看一眼他的胞弟,只是觉得屋里没有了声音,洪承畴继续低声道。
“接着再念。”
洪承畯这回出离愤怒了,他一股无名业火腾的升起。
大兄这是明显在找事,磨砺人也不是这个磨砺法。
大兄忘了阿母,临行前的叮嘱吗?
阿母让他照顾好自己,带在身边多长进,他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对得起阿母的殷殷期盼吗?
等什么时候回了,福建老家泉州南安,自己一定要找阿母,告大兄的状。
想到这里的洪承畯,瞬间心中有了底气,他也是和兄长犯了驴脾气。
好呀,你让我念我就念,我念它个一天一夜,念它个海枯石烂,你让我停我都不停。
就这样不停念,把我的嗓子念坏了,看你怎么和阿母交代。
于是,屋子里又响起了朗朗的读书声,比之前两遍声音更大,几乎一字一顿,底气更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屋子里除了兄弟俩,还有个第三人存在,他就是洪承畴的幕僚谢四新。
此时的谢四新,正躺在躺椅上悠哉地晃荡着,手里还拿了一本带绣图的话本在看。
刚才实在是,这边动静太大,他抽空看了一眼这兄友弟恭的一幕。
那真是让他哭笑不得,真是倔驴不单个,一来就一窝。
谢四新很少看到,在外面威风八面,面面俱到的东翁,在居家的生活中,会有难以想到的另一面。
谢四新缓缓放下话本,直摇头叹息。
兄弟两人,他都叹息。
叹息兄长太用心良苦,事事都想教育弟弟,读个圣旨还能想到,磨砺弟弟的脾性。
叹息弟弟知道兄长用心良苦,犯了倔脾气。
一道圣旨念个不休,这圣旨又不是圣贤书,读个百遍,还能读出花来。
一件好好的平步青云,步步高升之事,让这兄弟俩整得挺别扭。
这样的拧巴局面,看来只能他这个外人来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