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炸响。
只闻雷声,不见闪电,闷闷的,似敲击在人心上,密密麻麻的雨丝从夜空中汇成豆菽般的水滴砸落在赤红的伞面,如檐前落雨,淌成一股股细小的水流滑下尖白的伞骨。
弥漫的湿意浸润了深色的玄衣,男子银白精致的面具上晃染着淡红的微光,沾着几分妖冶和邪佞,轻扯唇角,从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似听到什么好玩的事般。
“才刚夸过长老,怎么这么快就让人失望了呢。”
语声轻扬顿挫,却透着一股浸人肌骨的凉薄寒意,听的沈玄川心如冰坠。
不管此人是谁,和鲛族人会面勾结的事,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来,若说出来,等待他的将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沈玄川却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一件事比死更可怕,那就是生不如死。
手掌轻拊,上首之人歪头一笑:“让本尊想想,今日用什么刑罚好一点呢……”
轻慢的调,却说出让人毛骨森悚的话,“先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给本尊剁下来,对了,剁慢一点,不要太快,最好筋骨相连,才最好。”
瞳孔猛然剧烈收缩,浑浊的双眼眦裂出极度的惊恐,被捆在树的沈玄川大惊失色,不管不顾开始用力挣扎,试图挣脱捆缚在身上的绳索,然而不管他怎么调动丹田,腹中仍旧空空如也,连一丝灵力也感受不到。
“本座乃是沈家的家主!青云宗的长老!尔等岂敢滥用私刑?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爆出的尖锐声慌乱无比,沈玄川惊怒交惧,试图利用身份压制,但面前的男人却神色不变,似乎对他背后的势力浑不在意。
一名黑衣人走上前来,掏出一把特制的短刀,刀口锈钝带着不平锯齿,浸着难以洗掉的殷红血渍,在火把下泛着森冷寒光。
显然,在他之前,这把刀已经不知伺候过多少个人了。
沈玄川头皮瞬麻,全身战栗,佝偻的胸口急促地起伏,眼中震起难以名状的恐慌,止不住地颤抖大叫:“滚!!谁敢动我!本座是沈家——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阴沉沉的雨幕,与下一道春雷同时响起,在万籁俱寂的夜里,犹如厉鬼哭嚎,溅出的鲜血很快就顺着冰冷的雨水蜿蜒淌落在地,不着痕迹。
一股冷风吹来,轻然掀起猩红色的伞面,周围光影觳觫,绵密的雨丝飘沾在男子墨锻般的束发,氤氲了利刀般的眉眼,嘴角再无一丝笑意,狭长微眯的眼,似冬夜寒潭,凝着彻骨的幽冷和阴沉戾色。
若不是此次派人前去调查,他竟还不知,三年前她差点死于这老牲手中。
好一招先发制人,想要屈打成招啊……为了杀一个小弟子,不惜冒着得罪长泽风的风险和触怒宗主的后果,也要一意孤行,难道只是为了替他那彘狗不如的儿子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