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中一片死寂,只听见外头的雨声渐渐大了起来,衬托着室内的气氛更加沉默。周泽年抿着唇,脸上虚假温和的笑意消失不见,显然是被这个消息惊得说不出话来。
齐雅韵也不催他,嘴上说着不喜碧螺春,却还是提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七分满的茶水,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给足了时间让周泽年反应。
过了小半刻,周泽年似乎终于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觉得还是笑不出来,同时倍感荒谬,说话的时候都有些发颤:“娘娘的厚爱泽年承受不起,郡主莫不是在同泽年开玩笑?哪里有异国皇子在大齐封王的道理,兴许是郡主听错了也说不定。”
齐雅韵欣赏够了周泽年惊慌失措的模样,眉眼舒展开来,显然非常愉悦:“这是秦寻雪金口玉言说出来的,我没必要骗你,若是不信你可以自己问去。说起来也是好笑,秦寻雪早几个月便有这个想法,明明你才是封王的人,是这件事的主人公,却没有人知会你一声,真是有趣极了。”
算起来秦寻雪差不多把人接到身边后便计划着给周泽年封王,连最可能反对此事的小皇帝和王太傅那头都说服了,但独独没告诉最该知晓此事的周泽年。这件事确实很疯狂,待到朝中大臣知晓此事定然会疯了一样上奏。纵然秦寻雪不打算给周泽年封地,但独独封他国皇子为异姓王一事便不可能让京官同意,这件事若是成了,定然会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况且,周泽年长着一张和齐峥极为相似的脸,因着此事言官不知上了多少奏折,要秦寻雪处置了周泽年,让他早日回国。
也就是秦寻雪是个疯子才不在意这些闲言碎语,她特立独行,不在意世俗流言,坚定不移做着自己的计划。那些个上了奏折的官员里,能力出众者,秦寻雪便让王太傅和小皇帝轮流谈心,劝说不要在意此事,还真就安抚了不少官员。但能力不行的便没那么幸运了,被赶出京都的不在少数,左迁地方,永不入京都为官。期间有人想借此作乱,秦寻雪直接找出来,杀了好些人,杀鸡儆猴,前些日子在朝堂上杀人也是为了稳固地位,让世家倍感压力。秦寻雪此人没什么道德感,冷漠极了,为了自己的目标不择手段做过太多坏事,哪里会有什么怜悯之心,能对大齐百姓仁慈是秦夫人和……不知名的恩人教出来的。
秦寻雪打算为周泽年封王一事还没有传出去,若是京官知晓此事,肯定会据理力争,包括太后一党的官员。他们只是依附太后生存,但这种过于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们也并不会附和太后。严格说起来,这些人和太后只是互利互惠,都是有真材实料的,并非全是溜须拍马之辈。
齐雅韵能想到的周泽年自然也能想到,他握紧双拳,指尖紧绷,指节有些发白。周泽年喉咙发涩,说不出话来。
“我……真的值得娘娘为我做到这种地步吗?”周泽年面上流露出几分茫然,纵然周泽年对秦寻雪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但他自己也明白,两人之间隔着巨大的身份差,不单单是因为他是大周的质子。他是大周的皇子,纵然他厌恶这个身份,厌恶大周,但他身上鲜明地烙印着大周来者的身份。就算他只想着做秦太后的男宠或者见不得光的情人,愿意抛弃大周皇子的身份,都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但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秦寻雪却并不觉得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反而想要给他一个正当的身份,这份过于重大的礼物,来得猝不及防,把他砸的眼冒金星,在担忧的同时,周泽年不敢承认自己心中还在窃喜。
齐雅韵也不知是否看透了他内心的想法,只是笑着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蛊惑的意味:“殿下若是担心,何不去问问秦太后的想法?要我说,娘娘对殿下向来有问必答,从不隐瞒。你掺和秦家的事,娘娘都并未同你置气,足以说明你对娘娘而言是特殊的。”秦家的事就是一笔糊涂账,纵然和秦寻雪有多年交情,齐雅韵轻易也不会掺和进去,只有周泽年一而再再而三踩在秦寻雪的雷区上还能活下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真算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周泽年却连眼皮都没有掀起来,即使心中思绪混乱也没有上齐雅韵的当,语气很是嘲讽:“郡主大抵是不想让泽年在大齐封王的,碍于某些原因不好对娘娘说,自己不愿让泽年封王。故而打算借着泽年的话,让娘娘打消这个念头。泽年确实觉得自己德不配位不配在大齐封王,但这是娘娘的决定,泽年选择尊重娘娘的决定。”
齐雅韵翻白眼,暗自腹诽,说得那么好听,实际上不过就是不想忤逆秦寻雪的命令。齐雅韵……自然也不敢忤逆秦寻雪的命令。秦夫人入宫那日,齐雅韵曾经隐晦提醒过秦夫人,秦寻雪打算给周泽年封王。得知此事的秦夫人自然是极为震惊的,不说大齐已经多年未曾出过异姓王,周泽年地身份始终让人如鲠在喉。故而秦夫人在见到人之前对周泽年的印象算不得好,也答应了在见过周泽年后考虑让秦寻雪收回成命。哪知秦夫人见过周泽年一面后便对人改了观,心疼不已,还说秦寻雪的决定是自己做的,她无权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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