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帝双目紧闭,似在沉思,百里学之死,于长平帝而言,不过是须臾的伤悲。在外人眼中,他子嗣稀少,然于他自身而言,中用者一两个足矣。他更为在意的,是百里学背后的尚书府。尚书之位虽不及丞相与护国将军,却也是连接上下的枢要,朝堂上下或多或少都与尚书有所关联。
李福安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轻声走进殿内,低头禀报:“皇上,德妃娘娘求见。”
长平帝眉头微皱,心中暗自叫苦不迭。每次听到这个名字,他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头痛袭来,但还是无奈地挥挥手道:“宣她进来吧!”
话音刚落不久,远处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不用想也知道,这定然是那位哭哭啼啼的德妃到了。果然,只见德妃尚未踏进殿门,那凄惨的哭声便已先行传入耳中。
“皇上啊!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哇!臣妾就只有学儿这么一个宝贝孩子,如今却遭此横祸,您一定要重重惩罚那个可恶的凶手啊!”德妃一边痛哭流涕,一边踉跄着向长平帝扑来。
长平帝见状,连忙起身搀扶住她,安慰道:“爱妃莫急,朕深知你对学儿的疼爱之情,定会为他讨回一个公道。此事朕已然命大理寺前去彻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然而,德妃似乎并不满意这样的答复,依旧不依不饶地哭诉道:“可是皇上……”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长平帝硬生生地打断了。
“爱妃,朕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但朕手头还有许多紧急事务亟待处理。你先回去歇息,一旦有了消息,朕自会派遣专人第一时间告知于你。”长平帝语气坚定地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德妃听到长平帝如此说法后,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偃旗息鼓不再纠缠此事,但其眼中还是难以掩饰地掠过一抹阴险狠毒之色。就在德妃踏出宫门之际,恰巧与大理寺卿迎面相遇。只见那大理寺少卿石宽见到德妃后,赶忙躬身施礼。
"石大人,无需多礼!"德妃言语冷冽,目光如炬,直直地凝视着石宽说道:"本宫想知晓,大人此番前来可是因着学儿之事?"
面对德妃咄咄逼人的质问,石宽面沉似水,毫无惧色地答道:"回禀德妃娘娘,微臣此次确实是受皇上所托,专为调查三殿下死因一事而来。至于其中详情,微臣须当面向圣上禀报,还望娘娘恕罪。"
石宽向来秉持公正廉明、依法办事原则,对待任何人皆是一视同仁,从不趋炎附势或阿谀奉承。此刻面对德妃,他依然保持着不卑不亢之态回话。
"石大人!本宫身为学儿生母,难道连知晓真相权利都没有吗?"德妃闻言脸色愈发阴沉难看,双眸紧盯着石宽不放似乎想要透过对方眼睛看穿其内心真实想法一般。
石宽一脸无所畏惧地回应道:“微臣深知娘娘痛失爱子的悲痛心情,但皇命难违,微臣必须前去面见圣上复命了。”说完,他再次躬身施礼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德妃凝视着石宽渐行渐远的背影,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随后,她回头看向身旁的彩屏,并向其轻轻使了个眼色。彩屏立刻领悟到德妃的意图,轻点下头表示明白,然后悄然退下。
进入宫殿后,石宽跪地叩拜:“微臣石宽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而,长平帝并没有让石宽起身,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顾着埋头书写,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过了片刻,长平帝才缓缓抬起头,冷漠地问道:“可有调查结果了?”
石宽面露愧色,低头回答道:“微臣惭愧,至今仍未能找到真凶。不过,在三殿下遗体旁,微臣发现了一枚玉佩,玉佩上镌刻着......”说到这里,石宽突然止住话语,显得有些迟疑。
长平帝手中的笔未停,只是语气生硬地催促道:“继续说下去。”
石宽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玉佩上刻着七皇子的‘珏’字,而这枚玉佩所用的材料,恰是上次太后娘娘赏赐给七皇子的那。”话毕,石宽又重重地叩头在地。
长平帝手中的毛笔微微颤抖,一滴黑色的墨水滴落在了原本已经写好字的宣纸上,慢慢晕染开来。他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哦?你是说朕的孩子们手足相残,小七竟然杀害了他的兄长?”
石宽跪在地上,头低得快要贴到地面,他不敢抬头看长平帝,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地说道:“微臣不敢妄言,但此次证据确凿无疑,所有线索都指向了七殿下。臣斗胆请求皇上允许大理寺提审七殿下。”
长平帝听后勃然大怒,他猛地将手中的毛笔扔了出去。那支笔如同一道闪电般划过空气,笔和墨一同砸在了石宽的身上。
“放肆!”长平帝怒喝道,“你竟敢如此轻易地怀疑朕的儿子?难道仅凭一些所谓的证据就能定案吗?”
面对长平帝的怒火,石宽并没有退缩。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陛下息怒,请恕微臣直言。当初陛下命臣调查三皇子之死,微臣便深知责任重大,必定全力以赴。然而如今案情进展至此,关键人物正是七皇子。若七皇子当真无辜,通过提审可还其清白,以免日后遭人非议;但若他果真犯下这般残害手足的罪行,那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臣恳请陛下批准提审七皇子。”
说完,石宽再次重重地叩头在地,额头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的声音诚恳而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