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圣玛利亚女中礼堂**

彩色玻璃滤过的光斑落在苏明珏鬓边，她盯着台下西装革履的男人，琴键上的手指突然重重按下。肖邦的夜曲在刺耳的和弦里走了调，礼堂角落传来压抑的惊呼。

"舍妹近日练琴过度。"苏明璋起身向宾客致意，藏青西装袖口露出半截纱布。昨夜书房里，苏明珏摔碎哥窑笔洗时，正是用这片碎瓷抵着喉咙要他取消婚约。

此刻她提着裙摆走来，杏红缎面高跟鞋踩过满地光斑："林姐姐的珍珠项链真别致。"葱管似的指尖抚过林家千金颈间，突然拽断珠串。浑圆的南洋珠滚落木地板，在斜射的夕照里跳成一片惨白的光点。

"明珏！"苏老爷的龙头杖重重顿地。苏明璋却已蹲下身，一枚枚捡拾散落的珍珠。他抬头望进妹妹漆黑的眼瞳，看见十五年前苏州河畔的芦苇荡，看见她攥着银锁蜷缩在染血的襁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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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苏家祠堂**

牌位前的长明灯爆了个灯花，苏明珏跪在蒲团上，面前摊着烧焦的族谱。泛黄的纸页上，"苏明珏"三个字正在火舌舔舐下蜷曲成灰。

"你果然在这里。"

苏明璋的影子投在祖宗牌位上，惊起梁间栖着的寒鸦。他弯腰拾起地上的银锁，锁芯里掉出半张发脆的纸片——是张当票，民国十年冬，当物正是这把长命锁。

"当年沉江的棺木里，躺着真正的苏家小姐。"苏明珏的绉纱披肩滑落在青砖地，"父亲剿灭青龙帮那夜，你猜我在码头货仓看见了什么？"她突然掀开供桌布幔，露出底下暗格里的檀木匣。

匣中躺着支生锈的勃朗宁，枪管上刻着青龙纹样。苏明璋瞳孔骤缩，这是父亲书房暗柜里的那把枪，七年前击毙青龙帮余党的凶器。

"那夜你发烧说胡话，念着'江边的红鞋子'。"她将枪抵上自己太阳穴，"现在明白了？我父亲杀了你妹妹，你父亲杀了我父亲。我们苏家，从来都是这样吃人的。"

梁间的寒鸦突然扑棱棱冲向天井，惨白的月光漏进来，照着苏明璋手中展开的信笺。泛潮的宣纸上，林小姐娟秀的字迹晕染开来："...令妹日前来访，赠我翡翠镯一对，言道此乃苏家祖传之物..."

祠堂外的更鼓敲到第三响时，苏明珏听见身后传来保险栓滑动的轻响。她望着供桌上父母的牌位嫣然一笑，枪口却突然调转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