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需要给任何人交代——”斗昭桀骜的身形并不回头:“我亦如是!”
空间裂隙就此弥合,他亦消失于此。
他是这样的轻描淡写,仿佛并不是赴一场生死的冒险,而是如下学的孩童一般,走向令他欢欣的乐园。
降娄虚悬于空,一时不知何言。
“星神大人!”
地上微弱的喊声,让降娄移回视线。
钟离家的这小子是真顽强,就在地上趴了这么一会儿工夫,居然已经回过气来,还试图靠自己爬起来。
降娄随手放出一缕星力,将他抬起,免得他反复伤了筋骨。
“星神大人。”钟离炎悬在空中,吊住一口气,抓紧南岳剑:“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放心。”降娄顺手帮他调理伤势:“我会送你回家的。”
“不……不。”钟离炎道:“您能不能现在就把我治好?”
还真是不情之请!
虽说巫医不分家,诸葛义先也能称得上楚国医道第一。但一个当世真人,还是体魄尤强的武道真人,哪是这么好治疗的?便是送回楚国医治,所耗资源都得车载斗量,时间肯定也短不了。
要想在兵墟现场治好,那他诸葛义先也得下血本。
“你有什么急事吗?”降娄问。
“斗昭毕竟是楚国仅次于我的天骄,我大楚天骄深入陨仙林冒险,我实在不能坐视。我心里着急啊!”钟离炎身残志坚,咬牙切齿:“请复我伤势,让我提剑去帮他!”
降娄沉默一阵:“你认真的吗?”
钟离炎坚决地道:“您若不答应,我绝不走!我的责任心,我的爱国情怀,我对国人的关心,都不允许我现在离开!大楚男儿,宁死不退!”
降娄看着他:“好,你闭上眼睛。”
“多谢大巫!待我武道登顶,我一定好好报答您!”钟离炎大喜,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降娄顺手一按,令他彻底晕厥过去,便拎着他,飞出了兵墟。
……
……
在楚国短暂地待了几天,未等到外出公干的淮国公回来,姜望便准备离开。
楚灭南斗虽是轰轰烈烈、天下瞩目,于他心中并无波澜——他虽还不到而立之年,已见证太多兴衰。
长辈的喜乐,朋友的前途,光殊的幸福,这些都是更值得关心的事情。甚至是算不得朋友的楚煜之,他也想看看这样一个平民英雄的道路。
楚国师出有名,南斗殿结局早定。这种毫无波折的所谓大戏,实在也没什么可“欣赏”。他既不为南斗殿的覆灭拍手叫好,也不为南斗殿的消亡感到惋惜。
历史的长河滚滚向前,无论有多么辉煌的过往,跌落之后,终究只是浪花一朵朵。
左光殊来送他:“不打算看看陆霜河的结局吗?听说他与你有绝顶之约。”
姜望语气随意:“没什么好看的。”
左光殊道:“爷爷早先跟我说……若你有意愿,他可以想办法安排你来处决陆霜河,如此也算是斩断了命格纠缠,于你或有进益。”
“替我谢过老爷子,心意领了!”姜望笑了笑:“失去反抗之力的陆霜河,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你不在意他么?”左光殊问。
大道广阔,姜望径而西行:“他如果能在这次南斗危机里活下来,且还在洞真绝顶等我,我会走到那一步,如约一战。”
“他如果就这样死了呢?”左光殊道:“根据我得到的最新情报来看,大巫都已出手,他应该是没有什么逃掉的可能。”
“我也并不失落。”姜望脚步轻松:“当世真人杀力第一吗?我很愿意试他的剑。但他不是我的遗憾,也非我道敌。”
“那谁才是你的道敌呢?”左光殊问。
“我不知道。从前没有遇到,现在没有见到,也许以后也没有呢?”姜望笑道:“仁者无敌!”
夏襄帝说“大道独行,是斩绝同行者之故”,很多道路走到最后,是容不下第二个人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天下有志于六合天子者,皆为彼此道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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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还有一些人,需要斩去成道的“障”。
当初姜梦熊碎剑为拳,把飞剑三绝巅扫为历史的尘埃。洞真无敌的向凤岐,想要在时代落幕之后再启飞剑之新天,就不得不剑挑姜梦熊。姜梦熊就是他的道敌,也以一双铁拳,彻底埋葬了那个时代。
姜望这一路走过来,敌人不少,仇家渐凋,但称得上道敌的,确实还没有。
从交错的人生轨迹来说,易胜锋其实很有成为一生道敌的潜力,可惜在岷西走廊,就已经被他斩断。那夜的月光寒凉如水,也像童年的凤溪。掬一捧,尽碎了。
后来陆霜河以七杀命格相系,令他承继易胜锋的宿命,养他为道敌,等待他成长。
他却并不这样看待陆霜河。那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对手,但也仅此而已。这样的对手过去有,现在有,以后也会有。
他与陆霜河不同路,也无余恨。战不战胜这个人,都不会影响他前行。
今时今日在道的尽处,他的确并不见“敌”。他有无敌的心态,无敌的姿态!
在这轻松的笑意里,左光殊看到了一颗真正的强者之心。“啊呀呀。”他崇拜地道:“大哥好气魄!你成道时,我当为你贺之!”
姜望哈哈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脑门:“言之过早,叫人笑话!”
“大哥此去虞渊,万请自顾,莫要——”左光殊拱手说着送行词,忽然眉头一挑。
“怎么了?”姜望关心地问。
左光殊把手放下来,淡淡地笑了:“中山渭孙那孙子,总算硬气了一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