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个瞬间,她忽然转过头来,往南方看。
真奇怪呀。
冰凰岛上,罕见地吹来了南风。
微风掠过她的发丝,亲昵地打了个旋儿,又恋恋不舍地远去。
在北岛见惯了凛冽,这真是,好乖的风。
……
……
呼呼呼~
狂风呼啸。
因为飞行的速度太快,迎面的风已如刀子一般。
田安平并不像其他修士那样,会用超凡力量来消解它的锋利,他用自己的身体去感受。
疼痛是认知世界的方式,且比其它感受更清晰。
当然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感觉。
云海翻波,日光洒金。
忽然间他身形一顿,顿止得太过突兀。由他疾飞所带起的长长尾流,仍然尖啸着前冲,破云数千丈而不止。而他成为风中的礁石,沉默地立在这片云海。
云海本身无波澜,天清海澈无风雨。但他的道躯之中,骤然窜出碧光!
丝丝缕缕的碧光,如牛毛细针,裂道元缝隙而走。也寻毛孔而窜入,好似蛇游洞。
咒道,碧游针!
秦广王,尹观!
他报仇不隔夜,拿了田焕文的仙瞳,消化了万仙宫里的收获,便以田焕文的瞳中水、血中髓,向田安平发起了反攻!
生怕慢了一点,田安平就反应过来,做好了准备。
在整个万仙宫遗址的争斗过程里,尹观并不正面接战,而是一再逃避。凭借对万仙宫的了解,设下一个又一个陷阱……尽管如此,还是被田安平打伤。
但在疯狂逃窜的过程里,他也早已留下了诅咒。直至逃到安全的距离,在远隔万里的此刻,才设坛作法,将之引爆。
不是阎罗不杀人,只是未至夜三更!
虚空出现一个身穿官服、手执铁笔的小人,一手握书册,一手执笔,点向田安平,苍声曰——“死期至矣!“
咒仙人·地狱判官!
那丝丝缕缕的碧光,一瞬间暴涨千万倍。
田安平顿在空中,几乎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动作。只见得纤如牛毛的碧游针,已密密麻麻地挤进他的道躯,仿佛将他扎成了一只碧色的刺猬!
叫他面目都不见,遍身无一隙。
比起万仙宫中的那尊只顾逃窜的秦广王,此刻的尹观,才真正展现杀力。他的杀力也暴涨太多!
但田安平只是极空洞地立在那里,根本见不着反击,甚至也看不到生命的波动。
他像一颗死掉的树,干瘪得一无所有。
碧游针似鱼群在他的道躯洄游,不断穿梭,又不断裂分,最后形成一个巨大的碧芒所编织的云团!
诅咒的力量堆叠至此,已经是那位咒道祖师都难以控制的恐怖。
掠过哪里,哪里就要死人。若是坠落这片海,万里海域无生机。
田安平却在这个时候,抬起眼皮,睁开眼睛。
他睁开眼睛之刻,漫天碧游针,竟都为这双眼睛让路。成为碧色云团里,两个突兀的空洞。
他便这样往外看,为咒力所包围,也循由咒力的联系,溯流而上,一念即至。仿佛间隔千里万里,看到虚空之中,那一座高耸的法坛。看到法坛之上,立着的长发垂踵的秦广王。
相较于秦广王那近癫若狂、杀气森森的绿眸,田安平的眼睛倒是相当普通。既不凌厉,也不凶狠。
他的眼睛里藏着兴趣。他在秦广王身上看到的,是迥异于所有人的一条路,是这个世界上,大约独属于尹观的世界真相。他很愿意在这个人身上看到更多可能。
而对于尹观来说,他感到自己的碧游针,扎在了虚空!
明明有不死不休的诅咒之力,明明这份力量如此强大,可是在刺穿这具道躯之后,竟就失去着落。按理说碧游一针应入命,这亿万针下去,什么都该死了。
但田安平的体内,似乎什么都没有,这具皮囊竟是枯槁的空壳。
当世真人,怎会是假壳?
田安平自然有其“真”。他缓缓抬起他的手。在他抬手的过程里,密密麻麻扎在他手上的碧针,就已经大块大块的消失,像是地砖上流淌的污水,抹布一抹就是大片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