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袖虽然对此心情郁结,却也实在是无能为力。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选择就此放弃,晷盘中所藏的龙蛇剑阵的确对于在剑阁之中挑选功法有着极大的帮助。
嬴袖在小事上或许心中多有计较得失,可若是在大事上,他却是知晓如何取舍的。
“龙蛇剑阵非常人所能解,父亲大人他或许早已预料,今日课堂上的考验,无一人能够过关,可他依旧想要看一看,两百年后的今天能不能再出一个锦生。”
嬴袖无奈地笑了笑,道:“不过很显然,我们都让他失望了。”
他振衣起身,面上的苦笑之意虽浓,可眼底却已经没有对那晷盘的执着。
嬴袖朝着幕帘方向深深一礼,道:“今日一课,嬴袖虽深有辜负姑母教导,却也并非毫无所获,嬴袖心中忽有顿悟,还恕明日袖不能临身听课了。”
这般毫不留恋的抽身而退,让听课的众人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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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这般洒脱放手,气定神闲的模样显然并非是自暴自弃,反而不如说是在今日的挫折逆境中,另寻了一条登临剑阁属于他自己的道路。
宁非烟忍不住踢了踢百里安的小腿,轻笑道:“本还以为中幽太子嬴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如今瞧来倒也有两把刷子。
他居然看出来,今日我特意准备的晷盘看似对后日的剑阁之行大有帮助,实则大有弊害,若能完全解此剑阵倒还好说,若是一知半解不上不下,那入了剑阁,怕是要吃一番苦头的。”
这嬴袖太子,本事不行,心眼倒是挺足。
他能看破此道,却有意当着众人的面点破其中道理,本还想着明日定要来此听课继续钻研的其他弟子顿时醍醐灌顶,瞬间明白了其中利害关系。
这样一来,也就让今日表现本不怎么出彩的太子殿下一下子又鹤立鸡群了起来。
课堂上,人们陆陆续续的准备离开。
嬴袖看着百里安桌堆积如山的废弃纸团与案上斑驳的墨迹,眼中的轻嘲意味掩饰得极好。
江云沁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课本,亦是准备起身离开,她顺着嬴袖打量的目光,也不由多看了百里安几眼。
见他手中执笔早已停下,坐姿早已不似刚上课时那般端坐有礼,脊骨仿佛被人抽空了似的,半颓半倚着。
素来乌黑明亮的眸光也泛起一片潮意,无精打采地耸拉着脑袋,双眸失了焦距似的怔怔无神地看着虚空。
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丧气模样,江云沁本该心中舒畅一番才是。
这个从未拿正眼瞧她的少年既然能够落到今日这般丢人现眼的地步,全赖他自己没有自知之明,还欲想在祁连城、嬴袖这样的人物面前出风头,自取其辱算不得太意外。
可不知怎的,见这手段层出不穷的少年终于似被彻底打压得没了气焰,江云沁心情又莫名有些复杂起来。
念着江水之中,江云沁还是没忍住,轻声询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百里安抬起没有血色的脸,看了江云沁一眼,那双黑眼睛里还有一点点残存的湿润。
他瞳孔又湿又润,透着丝丝还未反应过来的迷茫,温顺到了一种近乎柔软可欺的地步。
出自于蜀国望族的世家女,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手指无端窜起一阵酥酥麻麻的异样。
“没事。”百里安此刻的思绪似是显得有些迟钝,嗓音宛若刚刚刚睡醒一般绵绵无力,毫无攻击性的模样可真是容易勾起姑娘家的邪念。
江云沁呼吸滞了几滞,看着他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心道这好端端地一节课,这小郎君莫不是受到了幕帘下那勾魂妖精似的女人所影响了。
这小眼神怎地就这般勾姑娘心呢……
祁连城神情晦暗,忍不住在百里安的课桌上踢上一脚,不耐烦道:“废物,你究竟准备什么时候下山?”
百里安眼瞳里的雾色挥然清明,未等祁连城那一脚踹过来,藏在身下的一只手掌下意识地护住宁非烟的脑袋。
桌案上静静蛰伏的指针嗡然而起,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银色的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