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事归一面。
秦桧看到何铸他们不但没有审讯出岳飞的罪状,竟然还说岳飞是清白无辜的,非常恼怒,就另外指派万俟卨亲自去审理。
岳飞在大理寺狱关押了两个月,受尽非人折磨,几乎奄奄一息,但仍然说没有谋反之事。
万俟卨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张俊这时恶狠狠地说到:“即便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拿捏他的事情”。
原来在绍兴十一年正月,金军统帅完颜宗弼再次对宣抚使张俊管辖的淮西地区发起进攻。宋帝敦促淮北宣抚副使杨沂中率领三万部队从临安驰往支援,又令驻扎在太平洲的淮北宣抚判官刘锜率二万人紧急赶赴淮西。又下诏令岳飞向江州进军,然后驰援淮西。二月天寒地冻,岳飞患上重感冒,发烧咳嗽不止。他仍然带领八千多背嵬军骑兵赶赴淮西战场。完颜宗弼手下大将韩常和完颜宗敏率领金军主力十万余人驻扎在柘皋。金军没有料到,在刘锜的攻击下,大破金人“拐子马”,金军被迫向寿春撤退,宋军乘胜收复庐州。三月初,岳飞率军经过长途跋涉到达舒州时,宋军已经取得了柘皋之捷。抢功心切的张俊告诉岳飞“敌已渡淮”北去,“前途粮乏,不可行师”,阻止岳飞追击金人,岳飞上报朝廷请求决断。三月初十,岳飞接到宋高宗的回复后立即前往庐州。这时进入濠州城的宋军全军覆没,张俊、韩世忠率部队败逃。三月十三日,岳飞只好带领部队撤回舒州待命。为了推卸淮西战场惨败的责任,张俊“栽赃”刘锜和岳飞,指责淮西战败是因为刘锜“作战不力”岳飞“逗留不进”。
因此这时,张俊又旧事重提。
张俊说道:“我就说当初岳飞迟留不进,徘徊观望,导致我们后援没有跟上,最后溃不成军。应该追究他的罪责。”
万俟卨说道:“时间已经过去好久了,怎么样找到证据呢?”
张俊说道:“我们可以上报枢密院,如果得到秦公的手札,允许我们对岳飞进行抄家彻底搜查,肯定能查到一些有用的东西。让评事元龟年带领人马去查,让他告诉士兵们,搜查时重点搜查岳飞家中的行军日记、行军记录、书信往来情况、皇上的御批御札答复情况、奏章情况。”
抄家结束后,评事元龟年拿来了一些从岳飞家中查抄出来的御批御札,从时间推算上来看,对岳飞十分有利,他不构成迟留不进的罪责。在万俟卨的授意下,评事元龟年烧毁了这些御批御札。评事元龟年根据岳飞的行军日志情况,又采取刑讯逼供等手段,逼迫孙革等人证明岳飞受诏逗遛,抗命不前。
这样,有了王俊的揭发控告状,有了于鹏、孙革的画押供状,又有了张宪、王贵的官府正式文件呈报,加上大理寺狱的结案报告,一份完整的污蔑诬告大冤案就这样形成了。
光山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判大宗正事、齐安郡王赵士?(niǎo)作为宋帝赵构的宗室后代,对宋帝赵构自毁长城的行为非常担忧。赵士?字立之,他是赵仲御的第四个儿子。勤奋好学,善着文章。最初补为右班殿直,后来累迁权同知大宗正事。在靖康末年,按照孟太后的旨意,他去南京(即今河南商丘)迎奉宋帝赵构即位。后来因为奏论黄潜善误国,被出知南外宗正事。苗刘之变时,贻书张浚、吕颐浩,促其勤王。叛乱平息后,累迁开府仪同三司,判大宗正事。现在又看到奸臣当道,多次批评秦桧误国。
现在,宗正卿赵士?听说这件事情后,就又赶紧找到万俟卨,说道:“岳少保天下忠义,人人皆知。我愿意以全家百口老少性命担保岳少保无罪。你们说岳飞给张宪写信,让他虚申探报以动朝廷;又说岳云给张宪写信,让张宪上报朝廷令措置使岳飞返还军队;你们有证据吗?那些书信在哪里呢?”
万俟卨恼羞成怒,破口大骂道:“他们把赃物证据早就焚毁了!你这个不知轻重的老东西!”
赵士?说道:“那没有证据怎么定别人的罪?如果按照你们的办法,谁没有罪呢?只不过说他的罪证已经销毁了而已?!”
万俟卨说道:“岳飞曾经说过‘己与太祖皆三十岁建节’,难道他还想建立太祖那样的功业吗?这不是指斥乘舆是什么?!你还想让他怎么样?”
秦桧就指使御史弹劾赵士?说:“以前岳飞进兵于陈、蔡之间,就曾经秘密写信给赵士?,叙说他忠诚老实的爱国之心,他们来往的踪迹非常诡秘。范同当时为浙东司宪,与赵士?他家来往紧密,如果有什么事情几天不见面之后,就赶紧派遣他的下属邵大受去传导言语,窥伺国家大政方针。赵士?身为皇帝近属,在外则结交将帅,在内则结交执政,事有切于圣躬,望罢其宗师职事,庶几助成中兴之业。”
秦桧就把赵士?贬职,让他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仍令刑部检会宗室亲戚不得出谒接见宾客条法,申严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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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布衣刘允升上书诉讼岳飞冤屈,许多将士也纷纷替岳家军鸣冤。张俊等人非常恐惧,于是万俟卨报告秦桧,就又把宗正卿赵士?贬斥窜放,最后被折磨死于建州;把布衣刘允升下到棘寺(大理寺的别称。古代听讼于棘木之下,大理寺为掌刑狱的官署,故称)狱折磨致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话说韩世忠、高忠义来到枢密院,找到秦桧,质问岳飞究竟犯有什么罪状。
秦桧说:“岳飞他的儿子岳云与张宪的书虽然没有查明,但这件事体不需要它作为证据。”韩世忠说:‘不需要证据'怎么能让天下人信服呢?”
高忠义看到秦桧不可理喻,就悄悄拉了拉韩世忠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退出之后,韩世忠问道:“兄长怎么阻止我继续质问他呢?”
高忠义说道:“贤弟,你仔细想一想。秦桧饱读诗书,熟悉历史,对儒家经典和治国理政之道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在官场浸淫多年、身居高位的他怎么可能在空口无凭、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判处别人死罪呢?这里面必有蹊跷。”
韩世忠说道:“看来我还是鲁莽了。”
高忠义说道:“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容我去面见岳少保之后,一切也许就明白了。”
韩世忠说道:“岳少保现在身陷囹圄,人们都害怕引火烧身,躲避还来不及呢,你怎么能去典狱面见他呢?”
高忠义说道:“我只知道直道而行,哪里能顾得了许多!”
韩世忠说道:“虽然我没有读过书,但道理还懂得一些。这世间人心险恶,兄长还是谨慎小心为妙。”
高忠义叹了口气,说道:“唉!见死不救,我总是于心不忍、坐卧不安!”
韩世忠说道:“咱们还是从外围多奔走呼救,甚至再去面见圣上求情,也许还有出路。”
高忠义说道:“咱们已经去过一次了,皇上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白。他至少目前没有杀掉岳少保的意图。况且,不直接接触当事人,其它的办法都是隔靴搔痒、舍本逐末,根本不解决核心问题。”
韩世忠说道:“那该怎么办?”
高忠义说道:“我还是去亲自面见一下岳少保,掌握第一手资料,将来也好替他在朝堂上辩护几句。”
韩世忠面露难色,说道:“这个恐怕不太合适吧。一方面,案件还未了结,办案人员不会让见其他人;另一方面,案件尚未了结,许多人像躲避瘟疫一样唯恐避之不及,你怎么能去呢?”
高忠义说道:“你作为朝廷要员,又曾经手握重兵,现在也很有号召力,因此皇上最担心你们这些武将互相交通。而我作为一个散官,无职无权,没有人在乎我的。况且,我和岳飞都是关中大侠周同的弟子,又有同门之义,理当去看望他。这个更是无可厚非的。”
韩世忠觉得还有道理,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叮咛道:“兄长还是小心为妙。”
话说高忠义暗自思忖道:“如果直接去典狱,万俟卨一定会以案件没有结清为由拒绝我;张俊与岳飞有许多过节,自然不会允许的。秦桧老奸巨猾,虽然他也想整治岳飞,但还是要有些顾忌,应该不会直接拒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