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离看他的眼神颇为幽怨,即便是心知肚明这两个人都深受其害。在京城时他找到花千树追问真相,坐实了京城中的传闻,甚至得知了更揪心的细节。花千树与宿离坦白交代,从前他受镇原侯世子差遣,围攻神女峰之后便转由镇原侯直接指挥。
当初以江姓之名辗转雇嵬名岘刺杀闻训古的事确系他所为,他给出的解释才是最令宿离心思震惧的。因为早早受命于镇原侯世子,所以他早知朝廷有重整江湖之心,他所设计的刺杀闻太师之事甚至先于穆淳明面上的行动。此举意在把事闹大给宿离惹麻烦,甚至是抖出宿离的真实身份,让神女峰在见罪于朝廷和更换教主之间作出选择。倘若真能按他的计划进行,那么巫奚教将是先于崆峒之前第一个被朝廷掌握的门派,如此一来,后续的“换血计划”无疑会更加通畅。只可惜出师不利,上来便被杨臻遇上了,在杨臻的干预之下,太师府竟然息事宁人压下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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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宿离都向杨臻转述过,杨臻是何态度他并未看明,但他却再也无法正视这个与自己朝夕相处十数年的师弟兼近友。
“他怎么样了?”杨臻总算开了口。
花千树清楚他问的是谁,正因知道,所以更觉可笑。他冷不丁地怪笑了两声:“你又没下死手,他当然不会有事。”
杨恕的状况宿离来时就告诉过杨臻,有方廷和在,他们多少还能照顾杨恕一些。杨恕虽然如今颓丧了甚多,但起码身体已然无虞。但杨臻总觉得花千树能告诉他点别的,毕竟他们才是真正的父子。
“没有必要,杨臻,真的没有必要。”花千树抖着二郎腿说,“我若是你,杨恕绝不可能活下来。”
“你恨他么?”杨臻只看了他一眼,还颇为露怯。
花千树撇头不知藏下什么神情,旋即又与杨臻对视:“你觉得我该不该恨他?”
杨臻无言以对,以他的处境与立场没有任何资格替杨恕说好话。
“为了别的女人把自己不足三月的儿子送出去,中间几乎都不曾关照过,我这些年的所经所历岂是他忏悔几句就能抵的?”花千树笑得颇为瘆人,“你这副幅样子实在没有必要。憋了二十多年总算说出来了,可他说那些是因为见到我了吗?是吗?不是,他是想保全自己,保他杨家满门忠烈,跟我有关系么?我不知道你娘是什么风华绝代,也不知道我娘是什么样子,可为妻为子,于他而言真的就这么无足轻重吗?他想保全他的将军府,可以,但总得付出点代价吧,用两个儿子做牲享,划不划算他自知。”
“可他毕竟是你爹。”宿离说出了杨臻想说但又不能说的话。
花千树起身,难掩嘲弄地说:“耳不听淫目不视邪口不出恶,所谓君子之律,不是道理而是规矩。你们这些饱读诗书的人都不常守规矩,又何故勉强我做什么君子?”他抡手摁到杨臻的肩上把杨臻拉起来说:“走吧,别让侯爷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