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的背影朝着山下走去,一如当年龋龋独行的少女,只是这次,他的身边没有那匹骏马作陪,但背影中却多了一份希望。
此后,山上多了个传说,说何仙姑羽化而去,吕洞宾木生而出,少年听了只是微微一笑,倒是秦鉴愣了愣神——须知物外烟霞客,不是尘中磨镜人,他留给何姒的那个哑谜,原来在千年前已有了端倪。
山下的日子过得很快,时间翻篇需以年来计数,秦鉴看着昔日的自己在年岁更迭间迅速成长——他逐渐掌控了镜域,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老不灭,他开始探寻更多的古物,学习研究它们的力量,但他不想占有,他没有欲念,他只想在不同的磁场间寻找关于那个少女点滴——哪怕只是一个转瞬即逝的笑颜。
而那面他亲手制成的铜镜则一直立在佛台之上,每次收集到一点线索,到头来却发现不过一场空欢喜时,他就会穿过镜廊,来到庵前,坐在那一截枯木下,一个人静静地待上一整夜,等夜风吹尽,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到他身上时,他便又有力量继续追寻了。
这种日子不知过了多久,连秦鉴都在永无尽头的墨色变换中感到麻木的绝望时,他突然在千篇一律的墨香中闻到了一丝湿漉漉的泥腥味。
少年的眸色亮了,他几乎是毫无章法地向着山下的溪流跑去,在溪水叮咚与轻快的歌声中,见到了已经深刻于心中的那张脸。
“阿姒。”秦鉴听到自己比少年更先喊出了声。
而少年并不是不想喊,他在见到那张脸的瞬间,突然忘记了语言和文字,只剩下身体本能的动作。他已在人世多走了一个轮回,习得了一身沉静稳重、荣辱不惊,可此时,他向下冲锋的同时,左脚绊上了右脚,踉跄了几步,终究变成了一团,以最快的速度滚到山脚,自然是没刹住车,直接掉进了溪水之中。
少年唰的一下从水中站起来,囫囵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满脸通红,也不知是呛得还是羞的,一双眼睛倒是不骗人,直直地看着少女。
那少女本在溪边浣衣,突见一庞然大物落入水中,受了一惊,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可随后看见溪水中立起个男子,似乎是摔傻了,不声不响,但皮相却好很看——长得这么好看,一定不是坏人,少女想着,渐渐恢复了坦然,也回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