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看杨志一身军官打扮,扶着船壁爬起来,骂道:“你们这群狗官差,害得我家破人亡,为何还要救我?”
“我和你无冤无仇,又是初来乍到,都不认得你,如何害你?”
“你们这船一看就是押送花石纲的,和应奉局蛇鼠一窝,岂能瞒得过我。”
“应奉局?可是搜集花石的苏州应奉局?”
“除了那个应奉局还有哪个?”
“应奉局如何害你?”
“狗官差,你们心里明明清楚,为何问我。”
任凭杨志怎么问,那人只是“狗官差”翻来覆去的骂。他颇有几分斯文,除了狗官差别的脏话骂不出来,但别的什么也没说,叫杨志很是无奈。
杨志见多识广,知道寻死之人一旦被救下,死志消散,往往不会再寻死,就命船工送了些干粮与他,泊到岸边,让其自去了。
又行了几十里,船队的大掌舵过来拜见杨志:“杨制使,给苏州应奉局的银子已备好,一共一百两。拜会的公文也写好了,只是还需制使用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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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志奇怪道:“银子?给他们什么银子?”
大掌舵知道杨志是新押送花石纲的,解释道:“我们这十条纲船运送花石纲都是听应奉局的差遣,他们让运什么就是什么。这花石纲都是花石,和别的货物不一样,没办法分开来装运。”
“这也不干送他们银子的事啊?”杨志听大掌舵说的聒噪,出言打断道。
“若是不给银子,他们便故意差遣我等去运些巨树、大石,不仅难运不说,还十分危险。若是在城中的还好办,有的花石在深山险壑,更无道路。如果运不出来,便告我等一个办事不利,有的是苦头吃。”
杨志道:“这应奉局真是无法无天,视朝廷法度如无物吗?”
大掌舵陪笑道:“可不是,提点应奉局是蔡太师的心腹,名叫朱勔。苏州本地人都恨他,给他起外号叫“猪面”。应奉局的差人在这里最是嚣张跋扈,别人都说应奉局是东南小朝廷。”
杨志怒道:“洒家才不去奉承那应奉局,看那猪面又能如何。”
大掌舵道:“杨制使,莫怪小的多嘴。上次我有个同乡,得罪了应封局的一个主薄,被指派去运一个八丈高的太湖巨石。那巨石瘦、皱、漏、透,有很多嵌空的洞孔,看起来好看,但搬运时极易损坏。后来有个高人指点,用胶泥将洞孔填实,外面用麻筋夹泥包裹,等待晒干坚实,再开船启运。此事做起来相当费事,虽然最终平安运到了京师,但耽误了三个月的功夫,连审都没审,一船人直接被发配到了沙门岛。”
杨志转了个心眼,道:“你们不用怕,别看我官不大,背后也是有贵人的,翻雨覆雨,手眼通天!这钱省下来与你们吃酒。”
大掌舵见杨志样子,不敢再劝,叹了口气回到头船上。自家性命要紧,他与水手商量了,最终还是打算瞒着杨志,悄悄去送银子给应奉局的差人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