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低声道:“你受伤颇重,如何能再奔波?若是伤势恶化留下什么病根,岂不都是杨志的过错,你就算不顾自己,我如何……”
“我不想在这花船停留。”庞春霞抢过话头。
“花船又待如何?都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养伤要紧。”
“我身体自己心中有数,断不会拖累杨大哥。”
“庞姑娘,我会怕你拖累我吗?我求不得……”话还没说完,杨志自知失言,闭口不语。
庞春霞脸一红,不再答话。
“按理说,我应该等姑娘养好伤再上路,只是怕耽搁了大事。”杨志顿了顿,说道。
“到底是何事?那日你不刺杀朱勔,直接就要回汴京。”
“非是我不信任姑娘,而是此事重大,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个人担干系,实是没有必要。”
庞春霞凝神看了杨志一阵,神情柔和下来。她低下头去:“罢了。我相信杨大哥,既如此我便在此养伤。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杨大哥?”
“这次去汴京,十有五六还是要回苏州。若是如此,少则半月,多则两旬应能再路过江宁,到时我和姑娘一起回苏州。若超过二十日未见到我,姑娘自回苏州便是。日后若是有缘定能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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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怕不能在江宁太久,苏州估摸着也是,你若是找不见我,就去睦州。”
“想必你早就知道了,可我还是想亲口告诉你。我在汴京殿帅府做制使官,身在公门不由己,若是我没去寻你,那一定出了什么事情,我脱不开身,没办法去寻你。我会设法传消息给你,前来相会。”
杨志摸了摸怀里,那里有一把原色的木梳。他离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原本极远,只是在苏州闲逛的时候看到一个小贩叫卖,因见那木梳雕刻的刀工极其娴熟,隐隐然好似有上乘的刀法,不由多看了两眼。那卖木梳的小贩便说了一箩筐的好话要把这木梳卖给他。
苏州乃文萃之地,那小贩颇有几分文采,对着杨志文绉绉的说,梳子在长发间走,那能叫梳子吗?那叫牵情!
杨志当时愣了一会,默默掏钱将这木梳买下了。眼下杨志摸了摸这把梳子,终究还是没掏出来,只是在一旁想心事。
庞春霞过了一会道:“江宁府此处长江水流不急,谨慎些夜里也能过江。过了长江往汴京去必经滁州,按说骑马最快,可是夜里却行不得,不然万一走岔了路,抑或伤了马,更耽误时间。不如趁夜坐船沿乌衣河去滁州,等天亮了再换马,在船上杨大哥和马匹也能休息一夜。我也能多送杨大哥一程。”
杨志听了,便求了蒋敬。蒋敬自无不允之理。这蒋敬性情豪爽,爱结交好汉,在江宁三教九流都熟络,船行也不例外,没费太多时间便寻了几个善水的舵手船夫,连夜赶路。
长江到了江宁府,江面已经十分开阔,赶上六七月的汛期,雨水繁多,江面比往常又阔了三分。花船花了半个多时辰才到江北。
到了江北之后,天已经黑了,花船沿着乌衣河往滁州去。虽是逆流而上,又是夜里行船船,但蒋敬找来的人都是能干的,加上天公作美,吹了一夜的偏东风,因此行的又稳又快。
行到五更天的时候,船停到了乌衣镇一处码头。杨志醒来,筋骨歇的活泛,浑身上下,精神焕发,这几日的疲乏都不翼而飞。待来到花船正厅,庞春霞正坐在一张桌子旁铺陈碗筷。
“庞姑娘,你怎么下地了?安道全不是说过么,得静养半月才行。”
“静养不是说一动不动,偶尔也得活动下气血。杨大哥,夜里可睡的安稳?”
“行船就是比走马要舒服,险些没睡死过去。若不是时间紧急,真想一直坐船走。”
“马匹也都歇足了,吃了饭正好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