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听了疑惑,不论是在清河还是阳谷,都只听说郓城县有个晁盖晁天王力能举鼎,英雄了得,却从来没听过宋江这号人物。想来是自己这些年随师父学艺,有些孤陋寡闻。他有心要听这宋江后续之事,只是还要赶路,不得不起身前行。
路上再细寻思此事,武松忽然发现那霍四究有些居心叵测,他说宋江起名是按“海晏江清”排行第三取了“江”字。本也无可厚非,然而一开始那霍四究先说了“宋捷”,后说了“宋郊”改名“宋庠”,轮到这宋江,名字中“江”通“僵”,连起姓来,便是“宋国僵亡”之类的含义。又胡扯什么“当天下由治趋乱之时,便有娘娘下凡传下天书。”之类的鬼话,岂不暗示那宋江有“天书”之助想要造反,改朝换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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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松摇摇头,当是自己想太多了,不过一个说书先生胡扯罢了,便连那宋江都不见得真有其人,哪里当得真。
从澶州再去沧州,便需经过北京大名府地界。这番路过,少不得要去卢俊义府上拜访,若是只有燕青倒也罢了,只是提起卢俊义这位大师兄,武松隐隐有些抗拒。不过好在自己打死人逃亡知情人应该不多,就算官府撒下海捕文书,也不一定引起大名府人的注意。只要自己言语小心,只说去探望林冲家人,受张贞娘所托到沧州做教头应无大碍。
卢俊义在大名府名声极高,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并非凭借武艺,而是因为他是范阳卢氏的后人。范阳卢氏是有名的名门望族,在汉时即有海内大儒卢植。曹魏时有司空卢毓。北魏时孝文帝定“崔卢王郑”四姓高门,当时的太常丞卢靖有三个儿子,分别为魏、齐、周三朝帝师。唐时卢家有八相佐堂的佳话。虽然后来世家势力有所衰落,但卢家仍是一方望族,宋初时的宰相卢多逊就是卢家子弟。
武松只问了一个路人,便寻到卢府。卢俊义恰好出了远门,只有燕青在,武松反倒松了口气。二人找个酒楼坐下,各叙思念之情。
燕青听说武松要去沧州横海郡柴进庄上,道:“那柴进乃大周皇帝的嫡系子孙,因其祖让位于太祖武德皇帝有功,被赐丹书铁劵,免死金牌。他慷慨疏财,精通武艺,热情好客,广交天下英雄好汉,也算一个去处。”
见燕青言语好似要转折,武松便停着细听,果不其然,燕青接着又道:“然而自太祖武德皇帝陈桥上位以来,柴家被封为国宾,永享富贵,因此那柴进也有些高高在上,不能体察江湖市井人情。他接纳四方豪杰,多为利,不为义,只是想着日后能为他所用。一般人投他庄上,只赐一盘肉、一盘饼、一壶酒、一斗米、十贯钱;然而若是能干的,则要杀羊相待,大开酒宴,写书赠银,关注备细。”
武松道:“这却是不妨事,我又不是追随与他,只是照看师兄,有个落脚地。待过几年,或有大赦,林冲回汴京,我自回阳谷。”
燕青压低了声音道:“不是我背地里传播流言,可江湖中许多人都说,柴进有复国之念。他结交江湖人氏,不管贤与不肖,不管品行高低,只管是否有助于他复国。”
“官府也不管么?”
“说了都是江湖流言,官府总得要点脸面,若是没什么证据就抓了他,岂不是更显得当初得国不正。更何况,还有一句话,叫‘蔡非蔡,柴非柴,蔡是柴,柴是蔡’。”
“什么意思?”武松不解的问道。
“这句话极为荒唐,听起来有如一个醉酒的说书人胡言乱语一般。我先写下来,不然你不容易明白。”当下燕青趁着醉意,蘸着酒,在桌子上把这十二字写了下来。
武松跟周侗学过不少字,蔡和柴都认得,他点点头:“看起来很简单,说起来当真是拗口。不过这十二字是什么意思?”
燕青挥挥衣袖,抹去那几个字,端起一杯酒:“也罢,今日就借这个话下酒。前面一句‘蔡非蔡’,说的是当朝太师蔡京的蔡,意思是说蔡京不是原来的蔡京,而是被人易容顶替。第二句‘柴非柴’,说的就是小旋风柴进,不是柴家的人。柴家原来有两个儿子,大的是嫡出,名叫柴京,小的是庶出,名叫柴进。不过这个小的很小的时候失踪了,一直没找回来。许多年前,柴京练成一身武艺,行走江湖,人称大旋风。有一日他带着一少年回家,说那少年是被他寻找回来的弟弟柴进,还立柴进为下一代柴家的家主,还让柴家的人都称呼他为二家主。柴京平日里说一不二,权威极重,柴家人自然都听他的,也没有人怀疑什么。等又过了几年,柴京暴病身亡,留下遗言,要柴进就任家主之位。那时柴进已经成年,加上他从小沉稳聪颖,颇有其兄之风,也做下许多有功于柴家的事迹,因此柴家人都服他,就让他成了柴家之主,因柴京没有儿子,朝廷还让柴进袭了柴家的爵位。不过后来柴进大婚,有一个柴家的老人饮宴时,酒后吃多了,说柴进的脸型和许多年前失踪的那个柴进,不大一样……”
“难道是说,现在这个柴进,不是之前丢失的那个柴进?”武松插嘴问道。
“是哩。而且同席的那些人,后来陆陆续续,或因为疾病,或因为斗殴,或因为醉酒,竟然在一个月内都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