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一边说,一边屈起三个手指:“我要说的三个事,对别人或许不易,对你却是不难。第一个,你唱的好,我给你写首词,你只管四处卖货时不时唱就行。第二个,便是要着落在你同行身上,也让他们去唱,若传唱的人多,我再与你一份富贵,多不说,保你一年两年吃喝不愁。第三个,你走村过镇,见多识广,若是看有谁精通技击的,便来告知与我。”
宋江语气阴森,这么一会儿功夫,货郎已流了满脸汗。听宋江说完,他用手抹了一把汗,在身上擦了擦手,道:“原来如此,我只当什么难事,这三个事容易的很,小的能办。”
宋江从怀中掏出刚刚写的那首《临江仙》,递给货郎。
那货郎道:“小的……小的不识字。”
宋江只得一字一句念给他听:“起自花村刀笔吏,英灵上应天星,疏财仗义更多能。事亲行孝敬,待士有声名。济弱扶倾心慷慨,高名水月双清。及时甘雨四方称。山东呼保义,豪杰在郓城。”
好在那货郎记性甚好,念了三遍就记全了,又唱了一遍给宋江听。宋江极为满意,从袖中取了两碎银子赏他。
那货郎问道:“押司这词里是在夸一个人吧?不知夸的是谁?”
“这人是我的一个朋友,与我有大恩,却不要我回报,又淡薄名利,所以才要十里八乡传唱他。”
“押司果然是巧心思。”货郎恭维道,“押司交结的人想来是城里的上等人物,可听小人唱的都是乡下的山野粗人,只怕传不到押司朋友那里去。押司想要报恩,可再找几个青楼歌女唱,这样便十分好了。再找几个说书的……”
宋江打断他道:“不用你说,那些歌女和说书的我已都找下了,你只管唱好这词便是。记住,不要跟人说是我让你唱的,不然郓城县境内还是不许你卖东西。”
那货郎自是答应不迭。宋江见那货郎脑筋灵活,怕言多有失,安排已罢便走了。
不过还不到歇息的时候,他和宋清一起连夜悄悄掘地窖,直到四更时才睡。
第二日,宋江还未醒,有两个公人来到宋江庄,把他带到府衙。原来当日趁早衙时,宋太公去郓城告了宋江忤逆,将宋江出了籍,不在宋家户内人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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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以忠孝为先,对父母不孝者,也很难指望可对朝廷不忠。因此除了谋反之外,官府以忤逆为第一重罪。是以只要父母告子女忤逆,便不管缘由先打子女八十大板,然后再来断事。然而宋太公这一告,衙门里众人反说宋江是真的孝心。
这却是为何?
原来那时官府黑白颠倒,清白小吏难做。单以朝廷赋税为例,催缴不上来,当官的乌纱帽便难保。为保头上乌纱,官儿们便拿那负责催缴的衙门小吏家里钱财顶税,若是与父母兄弟在同一户籍,一大家子都受连累。若是出籍另过,出了事至少家人不用受株连。至于别的事,数不胜数。
左右不过是挨八十板子,皂班衙役平日没少得宋江的钱,打板子时只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宋江屁股上只挨了不痛不痒的三五下,吃肉喝酒嫖女人,都无妨碍。
宋江挨完板子,提起裤子谢过皂班衙役,自去公事房办公。
公事房里几个小押司正在闲聊,见宋江来了,一个小押司道:“报上来一件案子,朱仝都头正在头疼,弄不好要革职刺配个险恶军州,弄到个雁飞不到、鸟不拉屎的去处!”
朱仝是郓城的都头,抓贼的事归他管,看来是遇到麻烦事了。
“连他都要头疼,不知是什么案子?”宋江随口问道。
“知县新娶的小妾有个远房亲戚,是做小买卖的。前两日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知县限朱都头三天内破案,不然就要问他的罪,脸上先让文笔匠人刺下“迭配州”字样的金印,州名处暂时空着。若是三天内破不了案,再刺上州名,发配他往那里去。”
“这么严重,都预先刺下金印了?”
“谁说不是,那小妾把知县迷的神魂颠倒,若不然只是个普通的失踪案。朱都头真是倒霉,赶上这么一件事。”
“具体案情如何?”宋江听了,不由来了兴致。
“那是两个生意人,一个叫周生,一个叫张三。二人打算合伙去湖州做生意,约好昨日出发,不料张达失踪了,便闹到了县衙。那张三便是知县小妾的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