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玄通急忙叩头,道:“爷爷饶命,小庙落成不久,只骗了附近山中愚夫村妇,加起来不过几十贯钱。”
“那等山民,土里刨食,一年到头省吃俭用,才攒些钱下来。你可真能下得去手!”
“小道这就还回去,以后再也不敢了。”
宋清道:“哥哥,这厮倒是一副好皮囊,看上去像个得道高人。不如让这庙改做九天玄女庙,留这厮做事如何?”
宋江略一思量,道:“本也无妨,只怕这厮是个反复无常的,不能为我所用。算了,还是直接打杀了罢。”
“小人全听爷爷吩咐,定忠心效力,还请留小人一条命。”何玄通磕头如捣蒜一般。
“也罢,你去换了衣服再来说话。我姓宋名江,是郓城县第一名押司,你若是有胆的,就叫人来厮打。”
“可是前不久在黄泥山剿匪,斩首无数,只叫全山黄泥变红泥的宋押司?”
“你倒是个耳目灵通的,正是我。”
“都是小人瞎了狗眼,不识金镶玉。”
“哼,好生臭煞人,你快些去。”宋清喝道。
何玄通回去沐浴,换了身道袍,又是一副道貌岸然模样。他恭恭敬敬请宋江二人到后堂坐下。但见这后堂玉鹤金炉、锦茵绣铺,不似修道之所,倒如王侯之府。饶是宋江这等经多识广的,一时也看的眼花。
何玄通笑道:“这叫做饮酒而不沉醉,见色而不滥淫,进得出得,来得去得,和其光,同其尘,出淤泥而不染,混同世俗而不沾红尘。视金玉为粪土、以红粉为骷髅,身在岩穴之间,如处七宝楼台,坐于华屋之下,俨然上无片瓦……”
“够了,够了。”见这厮口沫横飞,好似没完没了,宋江打断道,“休要卖弄聪明,你既然已经和光同尘,为何强要置办这些金玉,处处随缘岂不好?这些话是你自己想的吗?”
何玄通尴尬笑道:“押司高见,小人性喜奢华,受不得清苦,以往也有人质疑,便编了这套说辞来。”
说话间,有那身材窈窕、面容娇艳女子一身道姑打扮,前来奉上香茶。趁着宋江接盏时,那女子有意无意用玉指在宋江腕上抚了抚,宋江抬头看去,那道姑眼角眉梢都堆满了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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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江收回目光,掀开盏盖,恰好咬盏。
何玄通恭维道:“押司吉星高照,这茶都来奉承。”
“你且说说自家来历,若有虚言,我手上不缺你这一条人命。”宋江吓唬他道。
何玄通战战兢兢说了,他是还道村本地人氏,自幼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后来当了和尚,勾引了那富家妇人在庙中私通,被逐出庙门。后来因为当今天子崇道抑佛,他便去华山玉泉院——便是上文朱武曾在那里受过晦气的道观——太虚子处学丹道,因想来钱快,便用这个法儿骗钱。
他经历也算简单,几个地方都是有来言,有去语。宋江变着法子问了几遍,都能合辙,没有脱卯之处。而且一查便知,想来不敢说谎。
宋江道:“我有两桩事,正用得着你,你若好生用心,自有大把银钱与你,不用再担惊受怕。”
“还请押司吩咐。”
宋江四下里看了看,端起香茶,呷了一口。
何玄通会意,叫那个道姑退下,屋内只剩下他与宋江二人。
宋江放下茶盏,道:“我四下剿匪,多有顽抗之徒,不晓得我麾下人马之天威。你那天魁星之说甚合我意,只是不够圆满,你设法编圆满了,然后四下传扬开去。此外我的确与九天玄女娘娘有缘,你便把这女娲娘娘庙改供奉九天玄女娘娘,再用那蝌蚪神文编出三卷天书来。你只专心做这两桩事便好,不要再骗钱了。银钱每月自有我派人送给你。”
“不是贫道吹嘘,这等事正是贫道所长,一定给押司办好,若不然押司便砍了我项上狗头去。”何玄通赌誓道。
宋江听了,紧那厮口风道:“此事对外人不可言起,只你与我兄弟二人知道。若再有第四人知,呵呵……”
何玄通自然又是一番赌咒发誓。
诸番事毕,已是巳时二刻,何玄通要留饭,宋江不允,坚持上路。随后兄弟二人出了还道村,行到一个岔路口,宋清沿小路回宋家庄,宋江独自沿着大路往郓城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