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叫王英出门来到廊下道:“想不到你还有这般,……呃,这般……天赋,你若能替我办好另外一件事,我不仅留你性命,还保举你在这清风山上做个首领,如何?”
王英见自己派不上用场,已有些灰心,听了宋江这番话,只喜出外望道:“大王,不知还有何事?”
“我明日放你下山,你去青州城里寻一个叫孔宾的,他在府衙做孔目,你去一问便知,只管报我的名号,暂时托庇在他那,等我的消息行事。”宋江从身边摸出一个黑黝黝带些辛辣气息的药丸道:“只是我与你素不相识,信不过你,你把这个药丸吃了,我自有人时常与你送解药,不然便七窍流血而死。”
王英倒吸了一口凉气,宋江又道:“我也不逼着你吃,你不吃便砍成两截扔去山涧,你自己选吧。”
王英险些鼻子都没气歪了,这不叫逼又叫什么,只是能挨迟一刻算一刻,挨迟一天算一天,他接过药丸扔到嘴里嚼了咽下。
宋江哈哈一笑:“你倒是个能决断的,便不用去土牢了,就在边上耳房呆着吧。明日我写下一封书信给你,就放你下山。”
王英又喜又忧,去了。
宋江回到房中来回踱了两步,那女子用那双桃花眼侧眼看着宋江,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两行清泪流在腮边。
“斜倚门儿立,人来侧目随;未言先欲笑,必定与人私!”宋江心里默念道。他已经发现自己错在什么地方了。这女子看上去一副娇弱体态,却拿眼偷看宋江:这女子只怕是个青楼出身的欢场老手,自持美貌,已料定宋江不会辣手摧花。
宋江上来听着女子说什么《女诫》、《女训》,以为这女子是个良家,走入了误区,才以失身为要挟,试图左右这女子。然而对于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的青楼女子来说,整日迎来送往,便有些什么贞节,也不过是囤积居奇,待价而沽罢了。那些女子,清倌人时,矜持不下大家闺秀,等到失了元红,可就生张熟魏,哪里有什么顾忌。
宋江此念一想通,心里有了个新主意,对那女子叹惜道:“你既然这般重节,也算个好女子。我便放你下山去。只是若让你完好无损下山去,你丈夫必定起疑,反容不得你。不如我送佛送到西,好事做到底,在你脸上划上几刀,省的你们将来夫妇不合。”
说罢宋江掏出把明晃晃的扎人眼的匕首来,要往那女子脸上凑。
那女子脸色刷的变了,宋江猜的没错。这女子用皮肉娱人,怕的就是年老色衰,眼下还未到年老,便要容颜尽失,如何能不惊慌。
宋江继续不慌不忙的说道:“只是对你这样一个丑鬼,你的丈夫一开始可能还会感激你为他守身。然而过段日子,他一见到你就会厌恶,你将被他彻底遗弃,与人间的一切欢乐无缘。他可能不会把你扫地出门,但也不会想见到你,你的亲戚朋友也会嫌弃你。”
那女子慌了神,带着哭腔叫道:“不要再说了,我答应你。”
“强扭的瓜不甜,我怎么知道日后你不会背叛我?还是罢了。”
“我可以发誓!”
“发誓?只怕你以前不知跟多少人海誓山盟过罢?”
“到底要怎样你才能相信我?”那女子有些绝望的问道。
宋江摇摇头道:“这不干我的事,你这话应该问你自己才对,你要怎样才能让我相信你。”他说罢,用匕首侧面轻轻的拍了那女子脸。
那冰凉的感觉彻底压垮这女子,她道:“我,我左背上有块青色的胎记,这总可以了吧。”
宋江突然有些啼笑皆非,早知这女子身上有这明显的记号,哪里用费这么多功夫,霸王硬上弓时顺便就发现了。他收起匕首,冷笑一声喝道:“起来,背对着我。”
那女子依言下床来站了,宋江粗暴的撩起女子后背衣服,果不其然,一块三角形青记映入眼帘,烘动春心。
且说这女子,原本是青楼出身,手段了得,把刘高弄得五迷三道,然而偏偏只是千方百计推脱,不许刘高收用。直到挑唆刘高废了发妻,扶她为正,才让刘高如愿以偿。然而这刘高自从收用她之后,不觉身上添了四五件病症:第一腰便添疼,第二眼便添泪,第三耳便添聋,第四鼻便添涕,第五尿便添滴。
自有了这几件病后,刘高颇知其事,又是个有狠心的,竟然变做拒近女色的鲁男子。平日里虽然还对这女子言听计从,但不管如何,总是不肯同房。这女子本就有些担心自己容颜不再,才被宋江击垮心防。然而意想不到的是在宋江这里竟然感受到了久违的欢愉,她的眼里虽然充满了屈辱的泪水,但她的身体战栗着、颤抖着、沸腾着、雀跃着、翻腾着、哭泣着,深深出卖了她。
空虚之后,宋江到另一边耳房睡了,他不敢让放任自己睡在那个女子身旁。自从阎婆惜莫名其妙死了,他就有些害怕,欢娱的时候他没少让婆惜叫自己保义郎,而且鬼知道自己在意识不清的时候说过什么话。从得知阎婆惜的死讯后,他就没和女人单独相处过,就是怕自己在无意识中透露出什么秘密被人知道。
今夜这般折腾下来,种种念头纷至沓来。他现在越来越怀念当初不用算计任何人的日子,他也不知道世上还有什么人是自己不用提防的。宋清这样的嫡亲兄弟,在现在的他看来,也只算初步放心;至于孔明、孔亮、吕方、郭盛、雷横、石勇等知晓他在职方司真实身份的人,只算不用太过提防。其余眼下对他尊崇的人,单以这山上的燕顺、郑天寿、花雕,山下的花荣为例,若是知道自己是如何一步步造就了“呼保义、及时雨、孝义黑三郎”这些个外号,只怕如鸟兽散都是奢求。
他不由自主想道:“我现在已经是从义郎了,什么时候外号可以改成呼从义?这辈子还有机会吗?”
这寂静冬夜里,宋江分外颓唐。他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在深夜里无声的哭泣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