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日起,有了戴宗看顾,宋江在牢城营益发如鱼得水,来去自由。约莫过了两日,正值六月初六天贶节,抄事房也跟着休沐,宋江取了张横的书信,找牌头打听了路,往城西码头去寻张顺。
这张顺水性高超,又有本领,为人能服众,前些日子因为原本的鱼行首领太过苛刻,张顺气不过,伙着众人打跑了他,被众人推举为新首领,做了鱼牙子。
待到了码头,宋江找个渔夫问了。
渔夫往远处指着道:“那边岸上绿杨树下睡觉的便是张顺。”
宋江来到树下看了,只见那人睡的正熟,约莫六尺五六身材,三缕掩口黑髯,头上裹顶青纱头巾,身上穿一领白布衫,赤着脚,翘着二郎腿在那里睡。
宋江见那人身上遍体霜肤,白练也似健肉,知是张顺无疑,便立在一旁等。过了顿饭功夫,日头西斜,那光照在张顺脸上。张顺燥热,眼见要醒。宋江上前一步,挡住那光,张顺又睡熟了去。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那张顺伸个懒腰,打个哈欠醒了。他见宋江立在身前,已被晒的满脸油汗,略有诧异,便开口问道:“你是新来的鱼贩罢?如何替我遮住日头,让我这一通好睡?我张顺是个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你只说,有何事?”
宋江呵呵一笑,道:“非也!非也!我不是鱼贩。”
“不是鱼贩?”张顺疑惑,“那就是打鱼的?”
“也不是。”
“那就是城里酒楼买鱼的?”
“都不是。此次前来,要足下照顾一二,有一封书信令兄叫我送来。”
张顺看了书信,大惊,拜倒在地道:“原来是山东及时雨宋江哥哥,多曾听江上往来人说兄长清德,扶危济困,仗义疏财。我方才还奇怪,江州城什么时候有了这般英雄气概的人物。”
宋江道:“小可何足道哉!前日来时,揭阳岭下混江龙李俊家里住了几日,巧遇令兄张横,修了一封家书,寄来与足下。原本不想麻烦足下,如今有一事却非足下不行,才来此地烦扰。”
张顺道:“能给哥哥办事,却是张顺前世修来的福分。哥哥只管言语,张顺若不尽心尽力时,便让江里的鱼咬了鸟去。”
宋江谢过张顺,问道:“足下可认识牢城营的黑旋风李黑炭?”
“听说过,也见过,只是未曾打过交道。那厮是个呆蛮人物,可曾在牢里冲撞了仁兄?”
“倒也不是,只另有别情,眼下不便相告。浔阳江水清又甜,这次来是想请足下让那厮喝一肚子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