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丘。

由于成蟜和李牧的约定,秦赵两军暂停了战事。

每日早中晚,李牧都可以派人穿过邢丘,乘船到对岸,远远看望被围困在成皋附近的赵军。

而这些时日,李牧也没有闲着。

赵军的土木工事,已经修建到邢丘十米之内,两座用土块垒起来的临时土城,甚至比邢丘还要高出一尺。

成蟜每天饭点上城墙,向北望去,都能看到对面李牧粘在嘴角的饭粒。

“老将军,第一次来到秦国邢丘,有何感想?”

成蟜沿着城墙往前走,隔一块墙垛,就伸出手和对面劳作的赵军,打一声招呼,庞煖被王贲派人送过来,正跟在他的身后,一起巡视城墙。

庞煖双手贴紧躯体,用绳子绑了个结实,在几名秦军的看护下,慢慢悠悠地跟在后头,冷哼道:“邢丘,老夫来过不止一次。”

“不不不!”

“老将军来的是赵国邢丘,我说的是秦国邢丘,此外,还要多谢老将军慷慨相赠。”

成蟜一路往前走,与路过的士兵主动打招呼,若是遇到士兵和他说话,也会随口应上两句,关心一下今天的伙食。

庞煖看着他,如同看一个怪胎,爱兵如子的将领,他见过不少,而他就是其中之一。

但是,在他们眼中士兵只是战场上的棋子,想要棋子听话,就要给棋子一些好处。

然而,和士兵以兄弟相称的,成蟜是第一个,他闻所未闻,历数兵法典籍,也没有这样的记载。

对于成蟜的挖苦,庞煖自动忽略掉了,那些言语挖苦,和成蟜带给自己的震惊比起来,不值一提。

他好奇问道:“将者,智信仁勇严也!你与士卒兄弟相称,岂不是乱了规矩?”

“你说的是将者,可我是公子,还是个纨绔公子。”

成蟜停在城外土墙正对面,伸着脖子看看,没看到李牧的身影,回头答道:“老将军知道什么是纨绔吗?纨绔就是行事没有规矩,守规矩了,那还叫什么纨绔?”

“不,你行止怪诞,倒也算得上勇,可为将也,李牧箭法过人,这个距离他若是放箭,你必死无疑,而你丝毫不惧,这正是勇。”庞煖道。

成蟜听得只皱眉头,李牧为了数万赵军,肯定不会放箭射自己,但是庞煖这话,到底是夸,还是贬?

怎么感觉,像是在骂他蠢货,莽夫,没脑子,不知死活?

成蟜看着庞煖恨意写满脸的样子,就知道这不是什么真心话,他不接话茬,问道:“老将军,我若是放你回去,你该当如何?”

“倾尽余生,猛攻秦国,以洗血今日之耻!”庞煖完全不在乎身处险境,毫不避讳。

“王贲和我说,你羞愧难当,欲拔剑自刎,所以必须用绳子绑起来,防止你自戕,看来是他年轻了,看不懂老将军的心思。”成蟜故作诧异道。

他指着对面的土墙,双方将士近在咫尺,却是各自巡逻,都当对方不存在,道:“我答应过李牧,要把你放回赵国,就绝对不会食言,就算是老将军日后带兵攻秦,我也不后悔今日的决定。”

成蟜回头喊住巡逻路过的士兵,“你们朝着对面呼喊,把李牧喊出来,就说本公子有要事相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