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毅想得也很简单,韩非教自己也就算了。
毕竟只是学习一下,如何更好地运用律法治理秦国。
其他方面不用韩非来教,就算是有些不好的地方,也影响不到自己。
而扶苏不同,年纪尚幼,正是启蒙的最佳时期,遇上个这么羸弱的老师,恐怕不利于未来的成长。
“我怎么知道?”
成蟜用肩膀撞向蒙毅,撞出一条路来,他摊开双手,留给蒙毅一个洒脱的背影:“扶苏的老师,是王兄亲自选定的,跟我没有关系,你要是想知道一些什么的话,可以去问王兄啊。”
“或者说,你有更好的建议,也可以入宫踢给王兄,和我说屁用不管。”
提到韩非给扶苏当老师这件事,成蟜自动清除记忆,能甩就甩,能忘就忘。
反正当时就他和王兄两个人,没有第三个人在场。
这种没有证据的事情,说穿了也就局限在他和王兄之间了。
暂且不说,以王兄的尊严,他不会亲自下场当证人。
就只是韩非的性子,也不像是个软懦羸弱之人。
为寻求救韩之路,从韩国主动跟来;又为了救张良出狱,再三舍弃尊严,放低姿态,几乎是在用性命在博取。
成蟜不知道韩非在搞什么幺蛾子,但绝不是因为承受不住。
他快速把话说完,大步子迈着,频率越来越快,把蒙毅远远落在后面,不给对方继续追问自己的机会。
......
“公子,良不过是帮成蟜传个流言,算不得什么要命的事情。”
“七国都城,每天的流言不在少数, 从而造成重大损害的,也是数不胜数 ,可又有几个传播流言的人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再说了,成蟜这一次是为了对付赵国,赵王无端开战,造成韩人国破家亡,民不聊生,这笔账该赵人来还。”
“赵王仗着国力强大,就可以肆意欺侮韩国,那么成蟜也同样可以仗着秦国国力强盛,而威逼欺压赵国,弱肉强食,这便是天道!”
张良的眼神,从清澈变得坚定,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在韩非身上没有离开过。
尽然说韩非不擅长表达,有很多话都憋在心里说不出来。
然而,两人相识多年,相交多年。
即便是韩非不开口,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微表情...张良都能猜出个大概来。
他是在韩非的求情下,走出了廷尉府大牢,却始终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由。
暂住蒙家,行动并未受阻,可是,不论走到哪里,背后总是有人跟着盯着,生怕他跑了去。
而韩非作为蒙家主请的客人,却连走出蒙家大门的机会都没有。
对此,张良心中明白,他现在所拥有的小范围自由,是韩非牺牲自己的自由,换来的。
否则的话,就凭那几个远远跟着的探子,早就被他甩掉了。
他答应成蟜,也不代表认可对方,只是迫于形势,不得不低头的无奈之举。
张良说的这些,韩非心中全都知道。
但,他仍旧死死抓着张良,不愿意放手。
“子...子房,你...你...一定...”
韩非急得满头是汗,说话的速度不仅没有提升,反而变得更加磕磕绊绊,半晌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公子,我会小心的。”
张良出言安抚。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韩非身上看到不安,焦灼的情绪。
当年在韩国,韩非壮志满怀,想要在韩国大改革,大变法,遭到质疑嘲讽,受到排挤打压的时候,韩非也没有出现消极的情绪,依旧是坚定己心。
张良不知道的是,之前成蟜绑架他的时候,韩非也没有当前这么担心。
那个时候,韩非很确定,成蟜是想要得到活着的他们两人。
区别就在于,韩非主动配合,而张良没有,所以才被采取非常规手段,绑回秦国。
“公子,既然秦国要留你做公子扶苏的老师,说明秦王还是看重你的。”
“等到我完成这件事以后,也就能够得到成蟜的信任,从而能够在秦国安身立命......”
张良的宽慰,韩非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他了解成蟜,也了解张良。
什么成蟜的信任,什么安身立命,这些都是假的。
成蟜就不可能信任他们这些人,不要说他和张良这种后来者。
就连师弟李斯,世人眼中,成蟜面前的大红人,也没有完全得到成蟜的信任。
或者说,成蟜天生不信任其他人。
如果真要挑选一些人的话,秦王无疑是第一位的,然后是和他出生入死,多次舍命保他周全的李信。
至于其他人,成蟜的心里,一直有着一道防线。
就算是看不见,摸不着,韩非确实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层隔阂与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