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说了。
“你说什么?”辟邪显然也被面前这人的忽然爆发弄得一愣。
“我说,我不要你这样的哥哥!我没有你这样的哥哥!你走!我不要你了!我不要你了!”那时的天禄,永远不会知道他后来数万年有多后悔说出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那时的他只是因为辟邪偷拿了送给他的那块双拼石头,他跑去质问辟邪,辟邪还说了莫名其妙的话,然后挤压太久的情绪被点燃,他就生气了。
一生气,他就口无遮拦了。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才想明白,那个时候的他之所以这样任凭伤人的话说出口,是因为他知道辟邪不会走,知道他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他有哥哥,所以有底气闹。
可是后来的谢天禄没有了。
“走就走!那我也不要你了!”辟邪看表情就知道真的很难过,所以他也说了伤人的话,转身就离开了。
就这样两兄弟不欢而散。
再然后,不周山就倒塌了,天被捅穿,很多黑色的雾气从中涌出,还有天火往下坠落。
所有人,所有的鸟兽都在往外跑,可是只有一个人逆着人流回去。
“你们有看见天禄吗?”
“你们看见我弟弟了吗?”
“我弟弟还在不周山!你们有人看见他吗?”辟邪逆着人流兽流往里冲,他一边跑一边询问从最里面出来的人。
“天禄!天禄!你在哪里?!”天的碎片划伤辟邪的身体,天火掉落好几次差点砸到他,可他还在往里走。
直到一堆碎石拦在了他的过道,那堆碎石里伸出来一点点尾巴尖。
是天禄。
不周山倒塌得太突然了,因为难过在睡觉的天禄就这样被碎石压倒,昏迷。
“天禄!天禄你别怕,哥哥来了!天禄,哥哥来了!”辟邪变回原形,一边用灵力防住掉落的天的碎片和横冲直撞的祟气,一边刨石头。
“你走吧,辟邪,你不要管他了。你走吧!”谢天禄尝试和梦里的辟邪说。
“你走啊!哪怕在梦里也不听话吗?!你别管他,他活到很久很久以后了,辟邪。”
“你走吧,求你了哥。”
可是梦里的辟邪和很多年前的辟邪一样,固执地把自己的弟弟刨了出来,也在那时不周山彻底倒塌了,天火像是流星一样坠落,天的碎片像是下雨。
灵力防护罩轰然破碎,辟邪跑不掉了,于是在千钧一发的时候他抱住被自己救出来的弟弟,就像在蛋壳里一样紧紧抱住自己唯一的弟弟,用尽浑身的灵力抵抗。
“天禄乖,天禄不怕,哥哥在。”
灾厄来得声势浩大,辟邪的灵力很快就耗空了,天火砸在他身上,但是他执拗地护着自己的弟弟逃了出来。
天的碎片贯穿了他的右胸膛,因为天火祟气侵染了他的神魂,他的眼睛有一只变成了黑色的潮水,他守着昏迷的弟弟,最后在天道降下对水神火神的惩罚时转身离去。
“不要伤害天禄,不要伤害天禄。”洞里全是他被祟气控制时挣扎的痕迹,而躺着昏迷着的天禄的那一角却整洁干净。
辟邪站在洞口,他说:“天禄,我是一个很好的哥哥,对吧?”
谢天禄替梦里昏迷的自己回答:“是的,辟邪是最好的哥哥。”
可惜梦里的辟邪听不见,他转身飞向了那执行天谴的地方,他傻傻地以为天道会把他体内那邪恶的力量驱逐出去,于是义无反顾地扑向了天谴。
天谴的力量太强,只一下就将他杀死,他坠入天空破洞处泄出的长河里,无数的祟气像是闻到血腥味的狼,朝他的身体扑了过去。
这一幕谢天禄看了无数遍,于是这一次他选择闭上眼,洞里的天禄醒来,听着雷声大作,跑出了洞穴,他昏昏沉沉地喊:“辟邪?辟邪?哥?哥,你别藏了,我知道你又玩那种无聊的捉迷藏,哥!”
天谴的雷声,祟气嚎叫的声音,人间哀嚎的声音,盖过了他的声音。
很多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天禄也在场事故里失去了自己的哥哥。
梦境旋转着,像是一个旋涡,要把谢天禄吸进去。
他睁开眼,他看见满天的飞雪里,有一个鲜红的身影朝他跑了过来。
“谢天禄!”
记忆里那个人看不清面容,但是梦里那个人的脸他看得清清楚楚,是阿噗。
“谢天禄!”鲜红抱住了他了,温暖的像是太阳。
“谢天禄,你要活下去,你要等到我。”
“好。”谢天禄在心里答道,而后他闭上眼,再睁开眼——
阳光铺满了房间,灰尘在阳光里舞动着,柔软的大床之中,他怀抱着一个温软的身躯。
梦醒了。
他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人,怀里的人因为阳光刺眼哼哼唧唧,没有睁开眼,就迷迷糊糊地说:“谢天禄,你为什么不拉窗帘?好晒啊。”
“因为已经中午了。”谢天禄笑道:“该起床了。”
阿噗仰起脸要亲亲,谢天禄照做后,阿噗笑眯眯地睁开眼:“早上好,老禽兽。”
“中午好,我的——未来。”谢天禄说。
“不是未来,是现在。”阿噗纠正道。
谢天禄赞同地点点头,他说:“早上好,我的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