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刻接到燕太子丹的密信,说是荆轲将带着樊於期的头颅和燕国城池地图来秦国,借此机会刺杀秦王。事关燕太子丹甚至是燕国存亡,燕太子丹特意把张良和荆轲的各种刺杀细节全部和盘托出,让石刻务必调查清楚。石刻接到密信后,不敢怠慢,找了一个借口觐见秦王,只是那时秦王内宫说是秦王出巡,另行安排觐见,而这恰恰就是石刻最后一次丧失查勘秦王大殿的机会。
在秦国招待使臣的别馆中,荆轲正独自一人自斟自饮。他斜倚在榻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远方,不时地喝上几口。他接到明日进宫朝见的通告,于是便谢绝了一切应酬,待在馆舍中,哪儿也不去。秦武阳一大早就被人邀去逛咸阳东市,还未回来,整个馆舍之中除了几个杂役,便空荡荡的,显得格外安静。
入秦以来的紧张担心明日就该结束了,他不怕在秦廷上血溅当场,就怕连嬴政的面都没见上就事情败露了。现在他可以放心了,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只是耽误了一些时日。怎么秦武阳还不回来?荆轲不禁心中烦躁,对太子丹用的这个人他心中并不乐意。虽然秦武阳十三岁就杀过人,但刺杀秦王这种事并不是单凭血气之勇就可以干成的。几个月的相处,荆轲对秦武阳有些了解,知道他自杀人之后就名声显扬,一直是衣食无虑的权贵门客。
这种人荆轲在各国游历时见过很多,多是为权贵们干些收租、讨账、对付异己的勾当,到时上了秦廷是否沉得住气还很难说。而且太子丹不等他好友前来就催促上路,他想起来就心中有气,若不是因为田光和桓,他真要撒手不管了。入秦之后的所见所闻,都使他对嬴政产生敬慕之心,也使他认识到秦国为何会有扫除六国的野心。特别是秦国的法治,给他尤其深刻的印象。
秦国一向以严刑峻法着称,自从嬴政掌握秦国权柄后,因为疆土越来越大,特别是灭了韩国和赵国之后,法度不一的矛盾日益突出。为了解决这些矛盾,嬴政敦促臣子尽快编纂一部完备的法典,以利国家的统治。荆轲来秦后,恰逢这部法典编纂完成,公布于众。为了惩罚盗贼,制定了《盗律》《贼律》《囚律》《捕律》《杂律》和《具律》;为了管束官吏,制定了《为吏之道》《置吏律》《行书律》《内史杂》和《尉杂》;为了提高军队的战斗力,加强对军队的管束,又制定了《除吏律》《军爵律》《中劳律》《屯表律》和《戊律》;另外还制定了《田律》《厩苑律》《他律》和《金布律》等。
这部法典涉及了秦国的各个方面,这让荆轲大为感叹,仅凭此项,六国的君王就无法与嬴政相比,也难怪韩国和赵国会先后亡于他的手中。
荆轲开始怀疑在咸阳待得久了,会影响他刺杀嬴政的决心。现在他只希望能赶快见到嬴政,趁杀心仍重的时候一举刺杀他。他边喝酒边思考明日该如何行动,各种细节他都想过千百遍,但仍不敢掉以轻心。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越来越大的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秦武阳怎么还不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荆轲让杂役拿来蓑衣,准备出去找他。刚至门口,就看见几个人扶着他回来了。他接过秦武阳,打发走那几个人,然后把他摔在榻上。秦武阳有着燕地男儿的魁伟身材,满脸虬髯,看上去甚是威猛,荆轲踢了踢他道,不要再装了,这里没有外人。
秦武阳伸了伸腰,嘿嘿笑了两声,便翻身坐了起来。荆轲早已和他商量好,凡有宴请,只喝至六成便装醉,以免误事。荆轲又沉声道,明日我们就要进宫面见嬴政,你好好准备一下。
秦武阳惊讶道,这么快,什么时候通知的。今日午后。不然你还想等到什么时候。这咸阳可比蓟城要繁华热闹多了,真想在这里再多住一两日。
荆轲没想到他此时还有这种想法,不禁怒声道,别忘了我们到这里来是干什么的。秦国就要灭了你的祖宗社稷,你还贪慕它的繁华,若是如此,明日你就不必跟我去了。
秦武阳没想到荆轲会发怒,连忙讪笑道,属下只是说说而已,属下这就去准备。望着秦舞阳的背影,一种不祥之感袭上荆轲心头。他希望能激起秦武阳的杀心斗志,但看他离去的神态,荆轲知道自己的目的并未达到。
荆轲还是不愿在匕首上擦拭见血封喉之毒,手握匕首,迟迟不想动手。秦舞阳看到荆轲作难,走过去说道,师兄,我等剑客以剑术为荣,岂可以毒致敌,若是用毒致死嬴政,传将出去,必让天下剑客耻笑。只是太子丹一心只想一击致命,师兄与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只能如此。师兄不必太过为难,秦舞阳愿替师兄为之。秦舞阳说完,直接从荆轲手里拿过匕首,开始往匕首上涂抹见血封喉之毒。
荆轲见秦舞阳拿过匕首,并往匕首上涂毒,也是轻叹一声,走了出去。荆轲一直自诩为剑客,他实在不愿违心在匕首上涂毒,那有违他剑客之心,现在秦舞阳愿意替他为之,起码可以稍许安慰,他虽心中百般抵触不愿涂毒,可又不好违背太子丹之意,秦舞阳替他为之,也算两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石不当拜会蒙毅,说是要单独觐见秦王嬴政,先行通报进献督亢地图和樊於期人头事宜,当面征询秦王嬴政还有何吩咐。
石不当也是心有顾虑,想借觐见秦王嬴政之机,查看王宫大殿护卫情况。蒙毅说道,秦王嬴政今日另有安排,就不见你了,明日与副使带督亢地图和樊於期人头觐见即可。石不当见蒙毅这般说,也只得回驿馆。
荆轲自燕国来到咸阳后,就一直身感不适,看了郎中说是水土不服,多待些时日自会转好。
荆轲很是无奈,再有两日便是觐见秦王嬴政之时,而身体已因水土不服折腾的虚软无力,心急焦躁又无办法。
荆轲再是心急,可也不好表露,只是随意跟石刻说了几句,让其找些治愈痢疾的汤药。
石不当这才细看荆轲脸色,见其脸色苍白,神情肃冷,问道:壮士面色欠佳,是否是生病染疾?石刻其实并不知晓荆轲此时身体不适,更多的揣摩荆轲会不会有所顾虑之类的心思。石不当没有怀疑荆轲刺秦王的决心,也能理解其来到咸阳的忐忑,自己来过咸阳多次,见过秦王多次,可知道明天要去刺杀秦王,还是紧张异常,何况是一个从没来过秦王宫的一介草民,怎会不紧张。秦舞阳还没进咸阳,神色已是恍惚,说话已是前言不搭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