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东霁国主在一个无眠的晚上,突发性地想要出城狩猎。身为国主,他自然也就毫无抑制地放任了自己的一时之兴,带了数十个人,换了便衣,稍稍伪装一下,骑着高头大马,飒飒地出了城。到了皇家园林,见到江夔的人,只是露个脸,也颇为仁慈地解释下自己的兴致,便在圈出的皇家园林逡巡,搭弓上箭,追逐野兽。可是没多久,他们这一群人就遭到了猛兽的袭击,此猛兽非虎非豹,却能将人撕碎,撕碎之时,倒真会发出猛兽的怒吼声。猎彼时衣着破烂,健壮的双臂裸露在外,在火光未及之处,由于极尽用力,像是激发了某种物质,能隐隐看到他的麒麟臂发出的两道蓝光。在众人惊奇于他的异能之际,他又再撕碎了一人。一场围猎运动瞬间变成了一场护驾运动。
后来,一个白须老头从天而降,用一粒石子打中了他的命门,又趁机喂了一颗什么药丸到他嘴里,他才终于闭上眼睛,耷拉个脑袋,“嘭”地一声,睡到了地上。
“您是东霁大王?”白须老头收服了猎之后,开始慰问这一群惊慌失措的人,发现对方竟然是日理万机的大王。
“你是何人,何以认得孤?”
“老朽名叫独孤,多年前,您与熹妃娘娘到过北疆一带,老朽曾有幸得过娘娘的指点,故而认得。”
虽多年不见,人确实老了,像他自己,这许多年来,一直在找异人,一直在寻医治异人之法,不也变成了白发白须老头吗?而面前的这人,能大晚上的在皇家园林狩猎,自然不难猜出他就是东霁大王。这一说,果然是。
能同时说出熹妃和北疆之行,国主便无需质疑了,也就不客气地问他:“这是何人,何以凶残至此?又何以有如此神力?”
独孤简单回答了大王的问话,后又想了想,在大王面前跪了下来。“大王,这事有些复杂,三两句难以解释清楚,请您许我们一个秘密且安静之地,我再慢慢讲与你听。”
只是为了听一件异人异事,还不足以央求一国之主答应自己的请求,他又不是善良的熹妃娘娘。白须老头从大王的沉默和凝视中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和冒昧,便补充到:“大王,此人功夫甚好,臂力更是惊人,虽不能说可敌千军万马,但以一挡百是绝无问题的。只是,此人目前是一只傀,全无自我意识,他现在的行为举止全凭动物之本能,可见得他的主人已死。大王给老朽些许时日,大王便是他新的主人,只会唯你命是从。”
收服一个异人为己用,这确实对东霁大王有吸引力,只是他尚有一丝疑虑。“你难道不是他的主人吗?”
“回大王,不是。”很久以前是,但当年迷惘痛苦的独孤和熹妃娘娘谈过之后,他便不再是了。“老朽只是研究了暂时能让他暴躁血性平缓的药物,老朽还没有本事控制一个傀儡,所以需要大王给老朽时间和一个安静之所。”
而今,东霁大王看看笼子里的年轻男子,应该是睡醒了,他慢慢睁开眼睛,感受到手脚的束缚,他抖抖手脚上的铁链,敞开了嗓音喊到:“独孤老头,帮我解开,我还不是很饿,只是想嘘嘘。”他这一嗓音出来,和两年前只会发出野兽怒吼的嗡嗡声相比,完全判若两人。他的语气中,竟让人听出了撒娇、稚气之音。
独孤老头掏出钥匙准备打开铁笼,在国主担忧之前,他解释到:“猎是自己把自己锁好关进铁笼睡觉的,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饿到极致。他说他不想伤害我。”
独孤老头一开锁,猎便嚷着“憋不住了,憋不住了”,快速跑去了净房。
。。。
云敬梧边疆之行用了近一个月,这一行他还顺道捡了个乞丐小徒弟,名唤端木升赢,甚是聪明机灵。端木升赢说只要能让他赚大钱,永远不再忍饥挨饿,他什么都愿意做,他什么苦都能吃。云敬梧便收了他,教他一些经商、算术、理财之法。等云敬梧带着他的徒弟和一些珍珠玛瑙、金银器物回来的时候,东霁已经飘落了密密的白雪,严冬的到来,给东霁的国都增加了一些萧瑟和凄凉。
除此之外,云敬梧带回盛都的还有一个新消息——西良国国主驾崩了,太子宇不日将荣登大统。从这个冬天开始,中州大地上,若干大国小国,新一代人的斗争角逐正式开始。在这弱肉强食的年代,如果不能争得大国地位,小则倍受欺压,大则亡国亡家。
云敬梧在这回来的一路上都听说了,太子宇带着天之骄子姚岁到东霁挑衅,二王子府上的赵卷辛苦奔波应对,打得他们是措手不及,他们也只得找个理由灰溜溜回了西良,而他们送来的郡主依旧以东霁原礼制迎进门。现在的赵卷,已经是江酒府上最志得意满的幕僚,许是年龄相差无几的原因,赵卷在江酒处获得的信任和倚重几乎快赶上支持他数年的国师大人了。
如今天气严寒,寒风凛冽,舒义身子骨弱,小婉守着,自是不会让他出门。而赵卷,身为二王子身边的大红人,忙于官场应酬,结识更多的达官显贵,也难以分身乏术来迎接他这个同门师弟。自己交好的就这两货,唉,自己风尘仆仆地跑这一趟,想在进城的时候看到熟悉的身影看来是妄想了。
驾车的小徒弟不知道师父在想些什么,只是沉默了许久,便想着说些话打发下赶路的无聊。
“师父,您说这些珍珠玛瑙、翡翠玉石真的能在东霁卖个好价钱吗?”
“这个还真不好说,所以,好徒弟,就靠你来替为师检验一下。”
“师父,你又让我忙上忙下,自己却躲在一边享清闲。”
“非也,是为师全然信任你。这样,动脚的事你来做,动脑的事我来做怎么样?我不比你轻松。”
“把偷奸耍滑说得这么道貌岸然。”小徒弟委屈地小声嘀咕一句,云敬梧听到了,只是了然地笑笑。
“师父,您别为师为师的,您讲话本来就是说一半留一半,再如此深沉下去,我总觉得你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
车轱辘压着石块了,猛烈地颠了一下,云敬梧轻敲小徒弟的后脑勺,让他认真驾车,这个时候,回到城里还能吃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
“得嘞,师父。”小徒弟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