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渊苦心经营了几个月的工作就这样半路被杨津给截胡了。
不过也好,目前为止他和毛普贤商量的事情只有他俩知道,现在鲜于修礼和毛普贤都挂了,元洪业又打算投降,不管是他的功劳还是杨津的功劳,相当于剿匪的工作胜利完成,回去交差总没问题了。
但问题在于,那次会议葛荣没去参加。
元洪业袭杀鲜于修礼和毛普贤的时候,葛荣在冷眼旁观。
鲜于修礼是个没远见的人,对下面的异常毫无觉察。但葛荣老奸巨猾,他早就发现叛军营中暗流涌动,便提前安排了很多眼线收集各种情报。毛普贤试探他的时候他也试探性地回应了一下,结果发现毛普贤不经意间喜形于色,印证了他的判断。元洪业跟杨津私下联络的事情他也知道,虽然不了解双方沟通的细节,但总归不是好事。这次元洪业邀请大家去他的驻地,他觉得事出蹊跷,其中必定有诈,便托词有些事情需要处理,稍晚一点儿过去。
等元洪业杀掉了鲜于修礼和毛普贤,等着葛荣自投罗网的时候,葛荣来了,但不是一个人,而是领着麾下的大部队一起赶到。葛荣到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当机立断,将元洪业和那帮打算投降的将领全部抓起来,然后通知其他叛军将领到现场集合,宣读了元洪业的罪状,把元洪业和一干人等全砍了。
现在鲜于修礼已死,毛普贤和元洪业也挂了,剩下的人中资历最深的就是葛荣,于是大家一致推举葛荣作为新的首领。葛荣也当仁不让,接受了这个位置。他对一些重要事务进行了临时的调整和安排,暂时稳定了军心。
元渊几个月的努力,只等到了叛军领导层的蜕变,现在他的对面从鲜于修礼变成了葛荣,一个更加厉害的对手。
葛荣接手了鲜于修礼的队伍之后,考虑到部众新附,内部尚有很多事情没有梳理清楚,如果元渊的官军趁机进攻的话可能会有麻烦。于是他命令大部队暂时离开交津,向北退到瀛洲地界进行休整。
元渊发现叛军突然停止对峙,开始从战场撤退了。他清楚葛荣的意图,也知道如果叛军整顿完毕,会更加不好对付,于是立刻命令左都督元融领兵尾随追击,不给叛军喘息的机会。
官军紧追不舍,葛荣很头疼,这样下去根本达不到休整的目的,必须想办法阻止追兵才行。此时叛军已经退到了漳水河边一个叫白牛逻的地方,葛荣命人把宇文洛生叫来,交代他来完成这个阻击任务。
能这么快就得到新领导的认同,宇文洛生很高兴。他挑选了五百轻骑,没有跟随大部队继续撤退,而是埋伏在漳水岸边的草木从中。
也是在秋天,也是在河边,眼前的一切跟两年前的武川南河何其相识。但物是人非,阴阳相隔,宇文洛生想起亡故的父兄,心中不禁一阵酸楚。
官军很快就尾随而至,看样子领头的还是个不小的官。宇文洛生耐心地等待官军进入埋伏地点之后,一声令下,弓弩齐发。官兵没料到这里居然会有伏兵,瞬间被射倒一片,剩下的人赶紧护住领军大将,排成防守阵型。几轮弓箭过后,宇文洛生带队从草木从中冲出,开始大肆砍杀。官军开始还勉力抵挡,等待援军,奈何此处距离元渊的中军距离过远,几个想回去送信的官兵也被射杀。官军苦战许久,终于支撑不住,队形开始溃散。领军大将仍在负隅顽抗,他不再躲在后面指挥,而是策马扬刀亲自杀出来,打算以此激励部下的士气,但他哪里是宇文洛生的对手,几招过后就被宇文洛生挥刀斩于马下。
宇文洛生当时并不知道,这个被他干掉的大将就是元渊平叛大军的左都督,章武王元融。
官军见主帅已死,再无斗志,纷纷扔掉兵器转身就跑。元渊听闻元融阵亡,也大惊失色,赶紧命令各军停止追赶,原地待命。
宇文洛生的阻击任务成功完成,也不再恋战,回身追赶大部队向葛荣复命。
葛荣大喜,重重夸奖了宇文洛生一番。他帅众又走了一段,到达瀛洲境内之后,将大部队驻扎下来,开始重新安排部署各项内部事务。
葛荣跟鲜于修礼和杜洛周不一样,他做过大官见过大世面,也有很大的政治野心。他知道只是到处烧杀抢掠搞破坏是不行的,老百姓总有被抢完跑光的时候,一旦不能继续抢掠,部队就会因为迷失方向而出现问题。
为了持久发展,必须建立起一个有凝聚力的政权,有明确的纲领和目标,按正规的方式来笼络人才、管理军队和经营地盘。这些他曾经跟鲜于修礼说过,奈何鲜于修礼是个笨蛋根本不理解。现在终于是自己掌权了,心中设想已久的方案终于得以实施。
葛荣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建立一个新政权,国号大齐,以示要跟北魏分庭抗礼。葛荣自称天子,年号定为广安。之后,葛荣开始根据朝廷的官制标准大封百官。宇文洛生被封为渔阳王,宇文泰和独孤如愿也被封为督将。至此之后,各位叛军首领再也不是土匪头子,而是大齐国有官衔品级的正式将领了。
叛军众将受命之后,各自就位整顿旗下队伍,叛军的士兵也都感觉未来有了奔头。葛荣的部队从此群情激奋,士气空前高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