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欢很不爽,心说凭什么你那边的皇帝啥都好,我立的皇帝就不受待见?他命令卢辩去拜见元朗,结果卢辩坚决不从,打死也不承认元朗是皇帝。高欢吓唬了几次,发现吓唬不住卢辩,最后只好作罢。
但经此一事,高欢也觉得元朗的血脉偏远,难以服众,渐生废立之心。
可是元恭也有些不合适,毕竟就在两个多月前,他刚刚颁发过讨伐高欢的诏书,虽然那实际上是尔朱世隆的意思,元恭也是身不由己,但文件上毕竟盖过他的玺印,转身跟没事人一样,似乎也说不过去。
现在天下已定,老在邺城呆着也不是事儿,所以四月中旬的时候,高欢带着元朗等人离开邺城,赶赴首都洛阳。
至于到底选哪个当皇帝,高欢还是没有头绪。
等到了邙山,高欢觉得不能往前走了。前面就是洛阳城,如果朝堂上真出现俩皇帝,两人各坐一半龙椅面对面唠家常,那笑话就大了。
是时候必须作出选择了。
高欢派魏兰根先进入洛阳去抚慰百姓,同时到朝内跟元恭聊聊,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像传说中那么优秀。
元恭也知道这是一场生死攸关的面试,于是他拿出了自己最好的状态来应对魏兰根。
应该说元恭表现得非常不错,魏兰根也觉得他神采高明,气度不凡,比元朗要强得多。
然而这恰恰成了不能让元恭继续当皇帝的理由。
魏兰根既已依附高欢,便只从高欢的角度考虑问题,他觉得元恭对很多事情颇有主见,恐怕日后难以控制,于是便劝高欢废掉元恭。宁可继续用元朗这种废柴,也不能搞一个有主意不听话的出来。
高乾兄弟和黄门侍郎崔凌也赞同魏兰根的观点。
高欢还有些犹豫。他让人把洛阳朝内的文武百官都叫过来,打算听听大家的意见。结果众人都怕说错话引来杀身之祸,谁也不肯表态。后来在高欢的一再逼问之下,太仆綦毋俊才站出来,说元恭更贤明一点儿,适合继续当皇帝。
崔凌听到綦毋俊的发言,凌然作色道:若论贤明,谁能比得上我们高王?大家只要静候高王登基就行了,用不着这个元恭。况且元恭乃尔朱氏所立,如果他继续当皇帝,那我们当初起兵反的是谁?
崔凌这几句话说得颇有些僭越,高欢其实并没有要篡位的想法。但他也指出了关键点,那就是元恭如果继续当皇帝,那高欢的起兵之举就丧失了政治合法性,以后肯定会被清算。
高欢细想了一下,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没办法,那就只能委屈元恭了。于是他下令把元恭撵出皇宫,囚禁在崇训佛寺。
可怜元恭纵有天大的抱负,终究也难以逃过当棋子的命运。
高欢终于可以安心进入洛阳了,但他现在越看元朗越别扭,毕竟强扭的瓜不甜,这么多人不待见元朗,自己硬压着也不是事。尔朱世隆都能找个大家都认同的皇帝,我肯定也能做到。
于是高欢开始寻找更合适当皇帝的皇族子弟。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从孝文帝元宏的直系子孙里选。但高欢初到洛阳,对朝中人物不熟悉,具体工作就委托给了斛斯椿。
斛斯椿现在心里很烦躁。他知道了高欢刚刚砍了乔宁和张子期,按说这只是两个小人物,死了也没啥,但高欢训他们的那些话,怎么琢磨怎么觉得是说给自己听的。
换做旁人,在现在这种傍人门户仰人鼻息的时候,肯定要老实一点好好表现,争取能得到高欢的信任。
但斛斯椿不是这样的人,他绝对不能容忍有人对自己有半点威胁。
高欢你个小小函使竟如此嚣张,居然敢吓唬我?那好,咱们就斗一斗。
于是斛斯椿又偷偷找到贺拔胜,跟他说道:高欢这个家伙看起来野心不小,恐怕以后必成大患。今日天下之事,只在你我手中,如不先发制人,必将为人所制。不如咱们趁着高欢刚入洛阳立足未稳之机,一起把他做掉好不好?
贺拔胜崩溃了,心说怎么会有如此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贺拔胜武力值虽高,但面对这两年风云变幻的北魏政局,基本处于随波逐流没有主见的状态。他先是弃尔朱世隆投奔元子攸,又弃元子攸投奔尔朱仲远,最近又弃尔朱仲远投奔了高欢,折腾这么多次,自己都觉得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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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难得能安静两天,让自己容量有限的大脑稍微放松一下,怎么这个斛斯椿还要搞事情?
贺拔胜实在不想折腾了,他跟斛斯椿说,高欢有功于社稷,对他下黑手好像不太仗义吧?这两天我跟他卧聊了几次,谈得还挺开心的,况且他对你也很够意思,你又何苦要忌惮他?
斛斯椿没料到贺拔胜这个政治小白此时居然有了自己的主意,很是意外。但没有贺拔胜的支持,他自己没把握搞定高欢,无奈只好先把报复的念头压下去。
但这次没搞不成不代表这事就完了,高欢你小子等着,咱们走着瞧。
斛斯椿心里虽然恨得要命,表面上却根本看不出来,还是在很认真地替高欢选皇帝。
他首先向高欢推荐了自己曾经追随过的汝南王元悦。
元悦是元宏的儿子,非常符合高欢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