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毗上仙道:“你离开长白山以后,山中另三名男弟子也叫师姐逐出山去。唯一留下的董芾后来又死在太和山。从此,师姐便立下不收男弟子的规矩。其实那时候我便猜到,你离开长白山与师姐有关。不过有些事情我不便多问,更不能瞎猜,后来师姐飞升大罗金仙,这些陈年旧事我也没放在心上了。”
玄牝真人移开目光,穿过轻舞的纱幔,眺向暗沉沉的血池,说:“当年我离开长白山,是为了知秋。”
“陆知秋?”灵毗上仙略有错愕,道,“莫非师兄与她,竟有过一段情?”
玄牝真人三言两句道尽当年他与陆知秋如何情愫萌生,如何相恋相知,不禁泪眼迷离。拭去泪水,他又说:“当年我若带她下山隐居,她也不会惨死在太和山了。可惜她为道义所缚,不肯离开长白山,总说姜凌对她有恩,若背离师门,有违天理人伦。我不好强迫她与我下山,只过一天算一天,能与她朝夕相处也便知足了。哪知姜凌心胸狭隘,发现我对知秋情深意重,竟借九天九地归元阵将她害死。”
灵毗上仙低语道:“师兄是不是误会师姐了。”
“我倒真希望是我误会了。”玄牝真人瞪着双眼,直盯得灵毗上仙发怵,“知秋死后,姜凌亲口承认,打从一开始,她便算出九天九地归元阵是以牺牲仙道形神为代价的。其实她一早便创出九天九地归元阵,本来她还想多花几十年改进阵法,若能不伤守阵之人,那自然再好不过了。她为了置知秋于死地,不惜害死另八名仙门弟子。赵师妹,你做梦也想不到,姜凌竟是这般卑鄙小人吧!”
灵毗上仙问:“既如此,当年你为何一走了之?你明明可以揭发师姐,夺她掌门之位。莫非你有什么苦衷?”
玄牝真人苦笑道:“问得好。那么你先告诉我,你又为何离开长白山?我听几个重明观弟子说,你是为了沃若云仙郎清?其实依我看来,郎清之死跟玉和仙姑并无关系,除非其中另有隐情。”
灵毗上仙叹道:“我离开长白山的确是因为郎清,不过我不是因为郎清身故,归罪于宜静,方才离开长白山的。就算郎清不死,宜静的作派我也看不惯,离开长白山于我是迟早的事。”
“莫非宜静执掌长白山以后,竟是个独断专行之人?”
灵毗上仙摇头道:“独断专行倒不至于。只是她这个人曲解道门要义,凡事以重明观利益为上,在我看来,这便失了仙家正气。利字当先必心迷志散,心志不存,则耳闻眼见只在近处,别无远虑了。现下仙家三派各个都看重虚名,正是利字当头绵延千百年的遗毒。本来这也不能怪宜静,其实白泽观出了聂于飞这等叛徒之后,仙家三派都有偏离正轨的先兆。试想,同门尚且自相残杀,仙家三派各立山头,若不提早打算,来日内斗必成定局。宜静先本门福祉后仙家共利也是形势所迫。”
玄牝真人道:“当年不是她提议三派法门通联的么?”
灵毗上仙苦笑道:“打通三派法门,的确是宜静提议的。当初师姐将掌门之位交给她,实在是明智之举。说起来,宜静品性端正,为人谦和,是个好掌门,我看不惯她的作派不是因为她不称职,恰恰相反,是因为她太称职,太为重明观打算了。她想打通三派法门其实是为重明观后世铺路,因为惟其如此,重明观一旦等到合适机会,便有可能统领仙界,结束三足鼎立的局面。宜静是掌门人,自然有她掌门人的立场,可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仙门弟子,我不用承担掌门人的责任,自然也无法站在掌门人的立场去理解她。不瞒你说,其实我离开长白山与其说是看不惯宜静的作派,毋宁说,是因为我对三座仙山早已失望了。在我看来,分隔仙山的不是法门,而是人心!就算法门通联,若三派各个都想着统领仙界,各个又防着对方,仙门不还是一盘散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