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个半百的微胖老者盯着看了半晌,年轻道士显然有尴尬。他微微一笑,对许六行了一个拱手礼,开口问道:“敢问老者,可是许六爷许大夫么?”
许六觉得小道士不但长得好看,连声音都让人心里舒坦。他当即含笑答道:“我就是许六。小道长可是身体不适要看病买药么?”
年轻道士叶素真看了看医馆里面的情形,这才说道:“小道打扰了。小道来此,并非是看病买药,而是有事请教许大夫。”
许六颇感意外,说道:“我这里是医馆,我是开方子看病的。小道长如果不是看病,还能有什么事呢?”
叶素真神色谨慎,道:“小道想请问一下许大夫,最近可曾有因为气伤内热之人前来就诊?”
“气伤内热?”许六愣了一愣,随后道:“实不相瞒,我这回春堂来往看病就诊的人实在太多,小道长只说其症状,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他再次看了看小道士,心里浮起几分警惕之意,然后问道:“请恕老夫直言,大夫给病人看病开药属于个人隐秘,医者可不能随便透露。请问小道长如何称呼,来自何处呢?”
叶素真倒是没想到这个面色不错的微胖老人还有如此心思,看来他这个常州医道第一人的名号的确不是浪得虚名,也难怪别人会对他格外尊敬。小道士心里随极不情愿随意透露自己的身份来历,但为了来此的目的,他也只有顺意而行了。
闻言至此,叶素真只得再次拱手道:“小道姓叶,师出青城山崇真剑派。”
许六闻言,神情就忽然一变。他近年来年事渐高,故已许久不曾远离常州,他虽不是江湖中人,但年轻时也曾随师四处行医,接触过许多江湖中人,所以很早就听说过青城崇真剑派的名号,那可是中原武林有数的几大名门正派之一的存在。特别是青城山那位老神仙般的吕真人,就算是中原普通的老百姓,不知其名的也不多。
如今听到眼前这个相貌无比俊秀的年轻小道士自称来自青城山,这就让许六心中惊奇不已,心中警惕之意立减,脸上更是多了几分正然之色。
“小道长原来竟是来自青城山啊,失敬失敬。”许六朝叶素真拱了拱手为礼,含笑道:“老夫虽然是行医的大夫,却也曾听过你们青城山崇真剑派的大名。特别是那位吕真人,天下间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却不知小道长是崇真剑派哪一位真人的门下呢?”
叶素真心里暗叹一声,眼下就算再如何的不情愿,也只有硬着头皮回答道:“实不相瞒,许六爷所说的吕真人,正是家师。”
他之所以不愿随便向别人提起自己的身份,并非心存矫作,而是他本性生来就不擅与人逢迎交道。特别是自己身为吕怀尘的关门弟子,江湖上对于他的传言实在让他很是困惑。他虽然是初次下山,但也明白一个人如果名声在外,就难免会因此沾上一些非己所愿的麻烦。而他的性格,就是最怕那些无谓的麻烦。
而这次下山,吕怀尘虽没有明说,但其实意思也很明确,就是要让这个心性太过平和随意的关门弟子出门历练一番,顺便改一改他那太过随性自我的脾气。
且说许六一听这话,心头就更为讶异了。怎么的,敢情这个年轻漂亮的小道士,竟然还是那个老神仙一般人物的弟子?倘若真是,那这个小道士可就不是非同一般的人物了。
“原来小道长还是吕真人的弟子,难怪如此气度不凡。”许六由衷地道:“小道长已经如此气度,想必吕真人就更了不得了,应该就像他们传说的那样,是老神仙一般的存在了。”说完满脸向往崇敬之色。
听许六这么一说,叶素真俊秀的脸上就露出了几分尴尬的笑容。因为这话他可不好接,心里更是哑然失笑,想起青城山上师父的样子,那是真的和别人口中所说的神仙模样没有半点关系啊。
倘若吕怀尘现在站在许六面前,以他的模样,许六打死也不会相信那就是名震天下的道门首座吕怀尘。
按照吕怀尘的大徒弟齐华阳的话说就是,一个能用太息公亲手铸造的宝剑当晒衣竿的人,还能有什么神仙气度?充其量就是一个身怀无双道剑的庄稼老道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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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素真不想再闲聊,他刻意轻咳一声,随即道:“许大夫,小道刚才所问之事,不知许大夫可有印象?”
许六这才一拍脑门,道:“既然小道长是吕真人门下,那就没有什么疑虑了。容我好好想想。”他双眉轻皱,开始回忆最近自己诊治过的病人。
“气伤内热,如今不过初春时节,有如此症状的病人可少见得很。”许六思索良久,忽然想起一事,接道:“我想起来了,还真有一个人有类似的症状,就在昨天,他来过回春堂找我看过。但这个人不属于普通的气血阴阳失衡之症……”
还未等许六说完,叶素真便心中一动,忍不住插言打断道:“那个人什么模样?具体症状为何?”
许六见他如此急促,便猜到此事定不简单,赶忙接道:“那是一个年纪不大挑着担子卖豆皮的卖货郎,好像不怎么爱说话。至于症状,我给他号过脉,他体内有古怪的炙气残留,导致气血衰败,所以面黄唇白。不像普通的气伤内热,倒像是受了奇怪的内伤所致。”
此言一出,叶素真心里就咯噔一下跳了起来,那个人一定就是与他交手的“阿五”!叶素真清楚,只有崇真剑派秘传的开阳真气,才会有让受他剑伤的人出现如此奇怪的症状反应。
“挑着担子的卖货郎?”叶素真连忙继续问道:“许大夫可知这人后来去了何处?”
许六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当时我见他情况很不好,但短时间我也还不能确定他到底是什么病,所以想先让他留下,容我花点时间确定症状以后再对症下药。可那个人却一口拒绝,只要我先给他一些能暂时稳定痛苦的药物就行。我见他态度坚决,似乎是急于去办什么事一样,于是我也不好强人所难,就只有按照他的意思,给了他几颗缓和症状的药丸,然后他就走了。”
许六说完,便伸手向葫芦街一处街口一指,道:“他就是朝青衣巷那里去了。青衣巷里没有别的,只有一间青衣楼,是常州城里出了名的青楼。我当时还挺奇怪,心想这卖货郎身体如此情形,难道还有去狎妓的心思不成?因为我去过青衣楼给那些女子瞧过病,虽说只是妓 女,可她们眼光却高得很,吃穿用度都是极精致的。那卖货郎卖的豆皮小吃,只怕青衣楼里没人会照顾他的生意。”
“青楼?”叶素真仔细听完许六的话,神情一变,不由皱眉道:“他可曾自那青衣巷里出来过?”
“这个老夫就不曾注意到。”许六爷摇了摇头。
叶素真心中疑惑顿起,却一时不知其中缘由。
回春堂里的一名伙计见掌柜在门口与一个长相俊美的年轻道士说了好一会话,他不由好奇,于是就凑近了来。这时他听到说起了卖豆皮的卖货郎去了青衣楼,就忍不住笑道:“掌柜的,我今儿早上听牛三对我说昨晚青衣楼外有一个卖豆皮的人,在门外等了半夜,却不卖豆皮,听说好像是要进去找一个姑娘,可那个姑娘在接客不方便,所以卖豆皮的就在那一直等,最后好像等了一夜都没见着人,也不知道今晚会不会继续在那等呢。”
“哦?竟有此事?”许六大感意外,皱眉道:“莫非那个卖货郎还是一个痴情种不成?若真是痴情种,那就未免有些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