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越一声呵斥阻停了双方骂街似的嘴斗,他脸色出乎意料的平静,竟然并没有因为曹家扈从的那一番恶毒的话而动怒,然后就听他冷然说道:“我薛越师承何门,练的是什么武功都是我自己的事,还轮不到别人对我指手画脚。只是没想到曹大少居然也会关心我的私事,这倒是令我很是意外,不过话说回来,你我好像还没有这么好的交情吧?”
“说起武功,我天资愚钝,所以未能继承家父的成名绝技,就只有另寻门路了。这一点却是不能和曹大少相提并论的。”他忽而眼眸中的光就像利刃一样闪了一闪,抬高了声音说道:“曹家的金凤朝阳刀为关外武林一绝,曹大少身位曹家长子,想必已经深得家学精髓,我也是仰慕已久,若曹大少不介意的话,大可以赐教切磋几招,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
薛越说得不愠不火,可话里的意思就无异于是下了战书了。
曹雄脸色微沉,他有些诧异对方在这个时候还能保持着冷静的态度,心中委实对那个公子哥一样的人也有了不同的认知,但既然对方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简直就等同于宣战,自己又焉能示弱?
可如今双方虽然表面上剑拔弩张,但暗地里谁都不想成为先出手的那一方。其一,是因为现在对彼此之间的实力并不完全清楚,大家骂得再厉害再难听那只是嘴巴上的事,一旦动手的话,那性质可就完全不同了。其二,如今关外这几家江湖势力在严守阳的撮合下暂时都保持着相对太平的稳定关系,这不光是因为严守阳的落日马场是关外江湖第一势力,更是因为他本身的人格魅力,他是有着领袖能力的人物,所以关外江湖中人都默认严守阳是西北武林第一人,这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实。如果五家势力贸然发生大规模冲突,那就无异于是没将严守阳这个关外江湖泰斗放在眼里。更重要的是,无论是谁,只要胆敢率先打破了严守阳辛苦保持着的这种平衡,那他毫无疑问就会成为其他几家势力借此理由联手打压铲除的目标。
这种后果,不论是家底深厚的曹家,还是势力日渐强大的双旗门,抑或是其他三家势力,目前都没有那种力量和魄力能够承受。
薛越是一个聪明人,他心中虽对曹雄极为不满,可却并没有说要和曹家开战,而是要与曹雄用江湖规矩切磋。这种方式无疑就是最明智的,就算两个人真的要动手,那也只是切磋比试,远远上升不到两大势力之间开战的地步。
曹雄自然也是一个聪明人,他当然知道这是薛越给自己下的一个套。现在轮到他自己做出决定,可无论他怎么选择,似乎都已经占不了先机了。
曹雄若答应切磋,那无论胜败,他都是那个已经落了下风的人。可若不答应,那就无异于主动示弱,承认曹家惹不起双旗门。
曹雄脸色阴沉,他身边的扈从们则都扭头看着他,静等他的回答。
短暂的沉吟之后,曹雄轻轻吐出一口气,他双手环抱在胸,语气淡漠地说道:“薛门主的判官笔精湛绝伦,乃关外武林一绝,我也早已仰慕已久。只可惜听说薛公子已经改练了剑法,如果想要讨教这门绝技,看来就只有以后有机会找薛门主亲自赐教了。”他微微一笑,续道:“关外武林用剑的人虽不少,但能算得上高手的却几乎没有。就算放眼整个江湖,能以剑传世的,也就无非青城山和剑宗两家而已。所以曹某颇有疑惑,不知道薛公子到底是投在了哪一位剑道大师的门下?”
江湖上大小帮派繁多,但无论势力强弱,说穿了都是普通的江湖组织,这些帮派多是由一些在江湖上已经有了声名成就的人为首,由他们招揽一些江湖人士组成,他们的存在基本都是在江湖上以获取各种利益为主,势力的强弱也和他们招揽的江湖人士的武功高低有直接的关系,所以并不是像崇真剑派和剑宗那样具有门派历史渊源的大门派。而像崇真剑派和剑宗这样的名门大派,它们存在的时间更长,有十分完整的门派教义和可追溯的武学渊源。换句话说这些门派就是一个很正统很正规的组织,门下所属的弟子修习的都是本派传承多年的正统武学。而崇真剑派和剑宗两个武林名门,已经存在于世间两百多年,无疑就是整个武林中以剑技传世的正统大派,从这两个门派走出去的用剑的人,身份自然就要比那些江湖散人或者野路子出身的剑客要更优越一些。
所以曹雄说的这番话,虽然很隐晦,但谁都能听得出,他有些看不起薛越的剑法。除非他真的是出自崇真剑派或者剑宗这两大剑技大派。
薛越自然也听出了对方的言中之意,心中虽然恨极了曹雄,但脸色却未见变化,只是淡淡说道:“曹大少家学渊源,金凤朝阳刀更是名震关外,所以你除了崇真剑派和剑宗之外,看不上其他人的剑法也在情理之中,相比之下,我的剑法自然也就逊色了。不过在我看来,武道一途,高明的不是武功,而是练武功的人,所以曹大少若想要知道我师承何门,剑法如何,何不亲自一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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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脸上绽放出笑容,感觉他真的就是想要和曹雄切磋,而不是怀着私怨一般。
曹雄心头一动,知道对方已经铁了心要与他动手,于是沉声道:“如此看来,薛公子真是雅兴得很。但刀剑无眼,若是我一不小心伤到了你,只怕过后薛门主兴师问罪,那我曹雄可就担不起这等罪过了。”
“曹大少多虑了。”薛越眉头一扬,大声道:“今日你我不过一时兴起,所以才略作切磋而已。若我真的被你所伤,那也是我学艺不精,哪里又会怪罪于你?但同样的话我也要提醒曹大少,若我掌握不好分寸失手误伤了你,那曹家也不能小家子气,更不能让这事让落日马场那边知道……”
曹雄闻言,顿时脸色一怒,他瞪着眼提高了声调,厉声说道:“薛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薛越哈哈一笑,道:“曹大少何必激动,如今大家是什么情形莫非还要我说出来吗?”
曹雄脸色阴沉,他一挺脊背,冷然道:“说起来,这几年可是你们和落日马场走得更近吧?今天可是那位严老爷的六十大寿的日子,他邀请的宾客之中,据说就有薛门主,所以你这阴阳怪气的话,莫非是在说你自己不成?”
薛越笑道:“严老爷子行事素来公正,他的为人整个西北江湖人所尽知,既然能得到他的邀请,那被请的人自然也是被他看重的。这种事,难道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