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别往我这儿躲

尽管习惯了,心头还是止不住地空。

这一夜,格外长又格外短。

他破天荒醒了个大早。

醒来时,狐狸精趴在床边,半蜷着身子,还扯着小呼噜。

他叹口气,那狗窝白费搭,都不睡几回。

小主,

其实也不算白费,最有用的一回,是他背着包裹提着剑,离开莲花楼的那一次。

狗窝门从外面栓上,狐狸精困在里面,只能透过侧边的小窗探出头来。

它冲着外头叫,留一个留不住的人。

还好,还好……那个人还在。

会长命百岁,会给它养老。

李莲花弯下腰,把它蔫着的腿抬起来,薅走被压着的鞋。

穿好下床,却没去做早饭,也没有梳头发,而是披了件外袍出门去。

独自一个人,踏着晨间的雾,从坡上往下走,来到清亮的溪边。

他伫足良久,透过垂坠的柳条,远眺向云隐山。

山上的雾比山下重得多,厚厚一层,环绕在半山腰。

山苍翠,雾飘渺,光是看着,就能嗅到那边干净而安心的空气。

他轻眯了下眼。

李相夷十有八九在竹林里练剑了。

要不了多久,师父师娘也该起来了。

竹屋会冒出袅袅炊烟,融进雾里去,化成分也分不清的一团。

再过上两刻钟,李相夷就会被叫回去吃早饭。

雾渐渐散了,他想,自己也该吃早饭了。

遂伸了个懒腰,往回走去。

方多病和笛飞声尚爬起来,从二楼往下走。

看见他,俱是大吃一惊。

方多病抓着栏杆,直接翻下来,一个箭步冲过去,手背贴贴他额头。

疑惑道,“没发烧啊。”

李莲花打他手,“没规矩。”

方多病一缩,又指着他,“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这么反常。”

起码应该再睡半个时辰才对。

笛飞声这时下完楼了,道,“方多病,你那多愁公子的名号,是时候拱手让人了。”

“让给谁啊?”

笛飞声没理,推开一楼的门进去了。

李莲花也迈步往里走。

方多病慢半拍地一拍巴掌,懂了。

他追上前去,勾过李莲花肩膀,“你说,等我们找到太虚门,再回来一趟怎么样?”

“不怎么样。”

再回来一趟,总归还是要走,何苦再回来。

他们本就不属于这里的世界。

吃罢早饭后,将种了花和蔬菜的木箱搬回楼里,合上后头可活动的大块木板,他们便启程了。

莲花楼徐徐驶出城门,往北方去。

唯一留下的痕迹,就是杨柳坡那六道长不出草的车轮印。

当下驾车的,换成了笛飞声。

方多病坐在床上,盘腿练着扬州慢。

李莲花则坐在桌前,执着一卷书看。

狐狸精趴在他脚边,啃着蹴鞠,是专给它新买的弄器。

照那牙印来看,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成功干废。

方多病练毕,就到桌前灌了杯水,“你看什么书呢?这么认真。”

李莲花抬下书,亮着封面给他看,是药王那本《回春集》。

他翻页道,“说不定我看看,真成神医了呢。”

“你就吹吧。”方多病搁下茶杯,扯开凳子坐下。

“若是看了就会,神州大地岂不是遍地都是神医,关河梦以后都得讨饭吃。”

李莲花看他一眼,撂下医书。

方多病来劲了,“你不是要当真神医吗,怎么不看了?”

李莲花揉下眉心,“看久了,对眼睛不好,先休息一下。”

实际上,是这书艰涩非常,百年前的文字又有些许不同,实在困乏人得很。

不过,话都说出去了,总不能露馅。

“对了,”他狡黠地调转话锋,“你苏州快练得怎么样了?”

方多病乖巧笑笑,狗腿地倒起茶来,“你渴了吧,喝水喝水。”

李莲花去接茶,“别想糊弄啊,什么时候我检查一下。”

方多病一吓,茶杯没拿稳,也没被接到,直接掉桌上,水撒了出来,正巧撒在《回春集》上。

他赶紧拿走杯子,擦起水来。

还好无甚大碍,只是湿了封面,封面又是羊皮制的,难以渗下去。

可他忽地,发现个不对劲的地方。

书封的一角,正有什么图案显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