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凶手

于是,她选择了放长手中的风筝线。

“等我出人头地了,就回来。”男人背着行囊。

“到时候,你和孩子,也能过上更好更体面的日子。”

女人替他整理衣襟,神色平静地开口。

“早些回来。”

然而,女人等了一年又一年,始终等不到丈夫回来。

她想去找,也出去找过。

可天大地大,始终不见丈夫的身影。

她返回充州,每天都站在门口望啊望,望着天上的燕子飞南又飞北。

一飞,就是整整十四年。

转眼间,最小的孩子都十七岁了。

那一年,女人生了重病。

开始只是腹有绞痛,慢慢慢慢,是严重的咳血。

再后面,只能终日卧病在床。

大夫说,病入膏肓,加上忧思成疾,她活不长了。

临终前,她抓着儿女的手,有气无力地嘱托。

“找到你们父亲,一定要找到他,我,我……”

她还想见他。

两个孩子泪流满面,“娘,你不要想他了,把病治好才是紧要。”

“他也许,也许……”

不要我们了。

“胡说,”女人不满道,“他明明是,明明是……”

遇上麻烦了,亦或受了伤,暂时回不来而已。

她撑出些气力,拔下髻上的簪子,插到女儿头上。

“把这个带着,等你们找到人时,他就能认出来了。”

说着说着,她眼角滑过两行清泪。

泪滚热着,人一去不回了。

两个孩子泣不成声。

安葬过母亲后,姐弟俩就踏上了寻父之路。

他们走南闯北,总算在疆西,探得了父亲的消息。

然父亲陌生得,没有一点从前的影子。

他已改名换姓,成了元真派的女婿,威风八面。

他告诉他们,“走,先躲一阵,我现在还不能认你们。”

不久后,男人暗暗灭了岳丈,与第二任妻子。

第二任妻子,对他来说,不过是逢场作戏,夺取元真派的工具。

他的心中,尚保留着最初的那份爱意。

至少,他自己是那么认为的。

处理完元真派后,他把儿女接入门中。

姐弟俩待得不自在。

不仅仅是因为父亲变了,更是因为他们发现了,元真派主人死亡的秘密。

还因为,父亲的一些晦暗心思。

结发妻子病逝了,他便在别的人身上,找寻原妻的影子。

那个所谓的别人,正是他的亲生女儿。

他看着女儿髻上别的那根簪子,就忍不住伸手触碰。

并温言道,“你长得,跟你娘亲很像啊。”

不止如此,他还在地下室布置了一间婚房,要把自己女儿娶了。

姐姐吓了一大跳,告知弟弟后,两人连夜出逃。

男人就带人,在后面追。

他要把女儿捉回去,再把碍眼的儿子杀掉。

这样,就再也没有人阻止他,奔赴最初的“纯净”了。

可惜,一切都错位了。

生死关头,姐姐扑在弟弟身上,“快跑……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弟弟眼睁睁看着,数根箭矢穿透她的心脏肺腑。

殷红的血不停地涌出来,淋漓了满地。

“阿姐,阿姐……”

他颤抖着,止不住地张惶。

然斯人已去,再听不见他的呼唤。

苍茫茫的疆西旷野,风卷狂沙,却卷不动石铸的伤与恨。

报仇,报仇!

他脑海里,癫狂地回荡着这两个字。

遂一把拔下姐姐髻上的簪子,径直朝父亲刺去。

可惜,那时的他太弱了。

如何能斗得过天下第四,还有那么多元真派子弟。

被父亲亲手砍掉一条臂膀后,他开始拼命地逃。

只有活着,活下去才能报仇。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逃出去了,也活下去了。

终于,大仇得报了!

他用那根簪子,一下一下地,捅进父亲的咽喉,杀死了他。

血溅在脸上,畅快的,悲凄的,又深深地无望着。

“你们说,”仇不平满目血丝,“他这样凶残龌龊的禽兽,该不该死,该不该死,该不该死?!”

众人耳中,充斥着他饱含血泪的控诉,长久地寂静下去了。

谁能想到,一世英名的严莫华,是这样的人面兽心。

他的确该死,该死得不行!

不,该死都是不够的!

李莲花他们站在人群里,远远望着仇不平那双眼,心中弥漫起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楚。

听完这些的元真派弟子,整个人都震颤不已。

尤其是李真。

“仇不平,仇不平,”他无声地低喃,“不平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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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步子浮浮地走过去,“你是——”

他忽抠上那张落拓的脸,用力一撕。

哗,一张逼真的面皮揭下。

皮下,俨然是张别样的脸。

更锋利,更具有仇视性。

在场的人,俱是一惊。

“原来真是他。”方多病凑近李莲花道。

“是啊,样貌与五年前,倒没有太大变化,就是……”李莲花目光萧索。

就是眼睛鼻子嘴巴再像,也不是五年前那个人了。

“难怪你先前搜他房间,”笛飞声蹙眉道,“会觉得那根簪子眼熟。”

“什么眼熟,”李相夷三个小的不明白,“你们难不成早认识他。”

李莲花附耳,同他们解释了一番。

就是掐头去尾,有些东西不便言明。

听罢,三个小的有些慨然。

这世间之事,还真是妙而又玄。

“……真的是你。”李真呆了呆后,拿着面皮,踉踉跄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