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凡间的时候,沈迹常常能听见大娘们嗑着瓜子说:谁家的孩子,亦或是谁家的娘子突然就疯了,突然就吞金,突然就投井了。
少女清澈的眸子划过一丝哀戚,悲剧的酿成,真的是“突然”发生的吗?
时见枢不知道该说什么。
剧烈的疼痛保留了少年残存的理智,也剥夺了他的言语,额头浸出细密晶莹的汗珠。
因为他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关于自毁的倾向。
也许是从他尊敬的师父懦弱的叛逃开始,也许从大师兄被暗算变成普通人开始,又或者在二师兄走火入魔颓废开始……还是从他拿不起剑的那一刻开始的?
日复一日的支撑这个破破烂烂的宗门,哪怕宗门大比时,连一支参赛的队伍都没有,还需要忍受别人的嘲笑与奚落。
他有些迷茫了。
没有任何引导,脑海中名为理智的弦绷得越来越紧,便越来越脆弱。
一片死寂中,时见枢仰起头,漠然的看着沈迹。
他在看着她。
少年眉目如画,浓郁的死气盘旋在头顶。
隔着透明的阳光,两人之间毫无保留的对视,沈迹的手心攥得极紧。
透过他的瞳孔,模糊的记忆变得清晰,她记起来了,原着里的时见枢是怎么死的。
场景重现。
摇光宗最小的弟子死在一个普通的雨天。
剑冢是他的葬身之地,时见枢比他的任何一位师兄都要先离开。
围观的修士离得远远的,似乎怕沾染了晦气,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表着自己的看法:“也许早就病入膏肓,身体亏损。”
有人不屑地耸耸肩:“说不定是畏罪自杀。”
“真可怜啊,死到临头,他维护的师父都没回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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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什么,叛徒不值得同情。”
惊艳绝伦的少年就像是一颗流星,璀璨了片刻的夜空,又迅速的归于沉寂。
他的死,除了给修士们饭后增添了些谈资,什么都没留下。
没人知道时见枢真正的死因。
也许是良心不安,也许是身临其境。
眼前的一幕剧烈牵动了沈迹的神经,她迫切地想做些什么挽回现状。
生了病的人最需要的是什么?
摩挲着自己的指尖,少女心底缓缓浮现出答案:是药吗,可是那太苦了。
不…是糖。
只一瞬间,她通透的眸子闪了闪。
“为什么失约?”
清冽的嗓音极具穿透性地落进他的耳朵里,沈迹无视了他的异常,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眉眼弯弯地问:“时见枢,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时见枢僵住了,为这无法预测的未来,他无措的扇动睫羽。
倚靠着墙壁,少年缓缓站直了身体,从喉咙里传来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你想做什么?”
半开不开的门被骨节分明的手彻底推开,满室璀璨的流光中,沈迹回头,她疑惑道:“当然是去鬼市啊。”
什么都没看见…?
时见枢不由自主摸了摸凝结的血痂,像是松了口气,很快,舒展的眉心重新簇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