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无人知晓,只有城知道。

城中喧而不吵,嚣而不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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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阴云似幂,覆在人心上。

沉闷、压抑。

本该如此。

一束天光破云而出,映在碑周,照在树上,刺在眸中,穿入心海。

有一座城只有一棵树,有一个人只爱一个人。

他不是树,那她大概也不是太阳。

他只是一块不会发光的碑。

庆幸的是,萤火虫那微小的光就能点亮。

可她也不是萤火虫。

男人感到莫大的哀伤。

不为亡妻,亦非王位,只为这些城中人。

【静,太静了】

话音回荡,响彻宇中,竟无应答。

喧嚣的城市被沉默笼罩,视线透过思绪汇集一处。

汇聚在树下碑前。

这是难以言喻的地方,是穿入他们心海的光。

区区小虫也曾追逐太阳,微微萤火亦愿照彻四方。

然卑如朝菌蟪蛄又怎能争得过扶摇之鹏。

鹏生即为鲲,眼中惟海,心中向天,光辉覆其羽翼而不觉。

双翼之下岂有其睬者?

暗随其所至,影随其所行。

于是朝菌不信阳光,蟪蛄不思白日。

直至目睹,那道破云天光。

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

夜光者易伤,洁白者易污。

萤火之光虽灭,微微之光却为碑所铭记。

白莲临夜虽暗,不入泥即可日出时再辉。

然长夜无终,阴云密布,安能辨黄昏黎明。

静,太静了。

云不行则雷不生,雷不生则霆不鸣。

已沉默太久,久至不生吵,无人闹。

已渐习惯井口米粒之光,不逐日月。

沉默只是为爆发而积蓄力量,向死寂以求取生机。

有心者方有心伤,麻木心死者岂会伤心?

心伤可以心死之法镇之。

可光阴荏苒,焉能辨其志?

终究要治本。

堵为疏之准备,疏为堵之目标。

透骨之寒,可避以城池,暖以火光,然不可长久。

其解惟天下春。

一道目光从极远处投来又移开,独留一声太息。

【何至如此】

像是老叟自语。

思绪快聚快散,徒增迷茫。

呆立着、停顿着、愤怒着、沉默着。

笑着、哭着、看着、想着。

世间竟有如此复杂之感情,如此数量之表情。

无人知,亦无人愿知。

世人从不在意他人悲喜,更难认识自身感情。

何况,有时知之便是负担与责任。

固善者云:无知是福。

男人不知何时消失,唯余碑前梨花。

转眼已是两千载光阴逝去,世事更易,无有不变。

从人类愿望的角度来说,时间的堆积似乎可以做到一切。

愚公能通过子孙后代的努力移走大山,再坚固的石头也会被水滴穿透。

可是,当真可以改变一切吗?

死物的发展变化可以琢磨,生物的未来又有谁能看透呢。

时间没有给出他们的答案,只是展现一个又一个相似但又不同的轮回。

两千年,其实一切都不曾改变。

是时候带来变革了,真正能够改变一切的变革。

圣皇定位无穷宇宙,天皇打通诸界避障,逍遥侯找寻并接引一切可能性之物,受王排除外物侵扰。

世间强者皆翘首以盼。

这是第一次,或许也将是最后一次亲眼目睹这盛大的场景。

那是生的希望,是死的恐怖。

也是真正的、充满无穷可能的未来。

越理解宇宙之大就愈发觉得自身渺小。

借无穷宇宙之力,以改变因果之奇物为引。

究竟能引发怎样的奇迹,任谁也无法揣度。

只希望别有什么干扰。

受王屹立无穷高处,观之极远又极近。

他双臂交错,虚抱于身前,似正与爱人相拥。

那副身姿是如此宁静祥和,令人望着就感到平安喜乐。

没有人讨厌和平与幸福。

借无穷宇宙之力,自然也要承担无穷宇宙的反馈。

这个反馈只能由受王独自承担。

在真正的劫数面前,神、仙、妖、怪与人又有何分别。

大概只是井外之蛙与井底之蛙的区别吧,总不过一只蛙而已。

爱人。

这是受王所处境界的名称,是独属于他的境界,天下无敌的境界。

无人敢阻,拦者皆亡。

何需言语。

不知有多少生灵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浸染。

不知有多少高手被一个背影骇得无法动弹。

当看到昭告天下的文书时,他们就猜到了排除外物侵扰的意思。

内部干扰自然也是干扰。

即便早就猜到了,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当切实感受到这匪夷所思的力量时,才发现自己有多么无知。

原来自始至终都不曾将他们作为需要排除的干扰。

就算再怎么谨慎地预想、高估,也不可能想象出这超越想象力极限,甚至难以被完全认知的强大。

这是令人绝望到无法心生畏惧的差距,这种感觉应该叫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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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理解也无法反抗,就算想要臣服亦无法认同。

凌驾于此世间之上,一切是非因果都是那么无力。

这就是天下无敌,光是存在于此就已然让人无法生出任何敌意。

就算倾尽全力想要殊死一搏,却又不知该怎样才能与之为敌。

男人再次现身,他的身影覆于世间,他的光芒温和,耀在心间。

两千年,应是风云变幻,许是弹指之间。

在这个时间尺度下,不变才是最大的改变。

他从未离开,但世界早已离开。

时机已至,是时候让停滞的船再次起航。

大风吹,锦帆扬,春天与爱人定在前方。

流星接连从天外飞向东方。

燃烧的尾焰逐一划破天空。

星落如雨。

虽好奇,却无一人动。

一人之力,天下慑伏。

半个时辰,世界恢复,一切如初。

重获新生?恍如隔世?徒留感叹。

“不愧为千古第一杀神。”

宫殿中,烈阳般的王仰头自语。

【何至如此】

宫殿外,两名小童争论不休,其中一人突然嚎啕大哭。

另一人手足无措,想上前安慰又不知如何是好。

“别哭了,我不说孙悟空坏话了。好不好?”

哭者闻此言,气已消了大半,可那本该停下的眼泪却是止不住的往外流。

这不是愤怒的泪水,而是悲伤的泪水。

他无法反驳孙悟空是妖,但他就是想为孙悟空难过。

戏台上最后那句唱词在心间反复回荡,无法散去。

“可惜了你,亿万年不老长生客,如今化作个中途短命人。”

如果明天孙悟空能活过来,他一定要问问孙悟空。

【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