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谁是难以驾驭的...”
朱元璋轻笑着摇了摇头。
“这些年,咱让你爹接触,降伏其心,傅让也跟了你爹这么多年...”
说着,他扭头看着朱标:
“看看有哪个地方出缺,让傅让兼个差...”
“是...”朱标答应一声,又迈步紧走几步,手提袍子,斜着往石阶上走,一边又看着朱元璋的侧脸:
“今年的万寿节,恰是您老的六十整寿,儿臣的意思是大办一下,普天同庆的热闹热闹...”
朱元璋一愣。
是啊,咱已经六十了...
天增岁月人添寿...
蒲公英,桔梗,稻田,水车石桥,红鬃烈马,那么热的夏天和村头的老柳树,还有从土里长出来的小山村...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很多事情就已经过去了很多年。
想到这些,他有些意兴阑珊:
“你看着办吧”
......
回到奉天殿以后,朱雄英还是老样子,帮着研墨,拾掇奏疏,然后蓄上茶水。
朱元璋和朱标喝的茶,茶叶过浓,所以他又在茶盏的旁边放上一盘蜜饯和瓜干。
看着山一样的奏疏,朱元璋叹了一口气,用痒痒挠轻轻敲了敲肩头。
刚想起些当年的事,还没来得及缅怀,朝务就一股脑的压来了。
又叹了口气,他在御案前坐下。
原来,年纪大了以后,就连怀念的资格都没有了。
可翻开的头一本奏疏,他就觉得更加难受了。
说实话,他有些难以置信。
所以他又再次的、来来回回的把这份奏疏看了好几遍,才确定了,就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
事不难讲,是礼部转交上来,高丽的国书。
去年冯胜带兵撂倒纳哈出以后,就在鸭绿江边,沿岸设立了铁岭卫,统一将文州、高州、和州、定州等地,收归大明治下。
可高丽王却想趁机发一笔横财,吃一口夜草,以文、高、和、定州是高丽旧地的理由,向大明要地...
要地?
朱元璋不理解。
他戎马倥偬,吭哧吭哧的撅腚打了几十年的仗,就是为了上哪去整点地头,让大明的疆域更辽阔些。
可这次,他却被人直接要到了脸上?
这让朱元璋觉得自己很受伤,就像是吃了一口黄色粘稠的陈年老痰,并且直接从嗓子眼儿出溜到了后脑勺。
这个恶心呦!
他一个连俸禄都不乐意多给的人,竟然被人要了土地?
那可是几个州的地,他都不好意思想,高丽王是怎么好意思开口要的?要脸不要?
他不知道,是他做了什么样的举动?竟然可以让高丽王拥有这样的、可以从他手里抢便宜的错觉。
嘶...是咱杀的人少了?还是用兵不勤了?
美好想象和痴心妄想,总归还是有些差别的吧...
没有镜子还没有尿吗?
我的天爷!
如果高丽王在这,他一定要问问,并且一定会改。
朱元璋提起笔,又忍住要在奏疏上直接骂娘的冲动,让朱雄英把这封奏疏递给了朱标:
“你润色一下,告诉高丽王,能干了干,不能干了,咱能扶起他,也能拿下他!”
“少在那没屁撅着腚的硬叽咕,问咱要地?他是想瞎了心!”
朱标接过奏疏,粗粗看了几眼之后,脸上也有些愕然。
呦呵!出兵出粮你不来,战事谋略你不问,打赢了你就来要地?直接要?
有枣没枣打三杆子是不假,可那得是枣树,你往马蜂窝上夯就不合适了吧?
吧唧吧唧嘴,朱标嘟嘟囔囔的在奏疏上写着什么。
他具体嘟哝的什么,朱雄英也没听清,但看模样,他觉得骂得挺脏。
想了想,他对朱元璋说道:
“高丽不臣之心日久,多半要以此生事,孙儿看,恐怕是要做过一场...”
朱元璋头也没抬,继续润着笔:
“打一仗就打一仗”
他是杀伐之君,手提钢刀从奈何桥砍到阎罗殿的主,要是害怕打仗,那可就闹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