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里的玻璃隔音效果很好,只有里面人们说话交谈的声音,但人就是具备这种技能,即使没听见,也能想象到外面风雨如虎咆哮撕扯:“奶奶别担心,飞机延误了,我们现在还在机场。”
“你们?你和谁呀?”
颜意看了一眼刚刚白城,想起颜奶奶对他的称呼,答道:“白城,小城。”
“哦,小城哇,有他在奶奶就放心了。”刚说了放心的颜奶奶一抬头看向窗外比夜晚还黑的黑、比台风还狂的风,又不放心了:“幺乖,这天儿妖里怪气的,阵阵妖风将你爷爷还没来得及搬回花房的花连带花盆都给吹翻撞墙角了。要不你还是别去宏都了,奶奶这心不踏实。回来吧,回来奶奶给你做咕噜肉。”
颜意听出颜奶奶的担心,温声安抚:“奶奶,没事的。我看看情况,要是还这样就改时间。”
“是的呀,老人家们都说了,要是出发时诸事不顺,那就不宜出行。早上心里就慌慌的,忘煮个鸡蛋看看了。”颜奶奶又嘱咐了几句才挂断。
白城将背包放下,看来这是要等好一会的了:“很多飞机失联了?”
“嗯,”颜意往向窗外,长出一口气:“这风雨太大了。我还没见过这样的雨。以前下雨之所以黑是因为天黑,现在这么看着,总感觉雨也是黑的。”
白城赞同:“是啊,完全没有视线。这不是雷公下雨,是墨鱼吐汁了吧!”
颜意转向白城,思绪游离了一瞬,他开玩笑怎么有点莫名其妙搞笑的正经?
“怎么了?”白城侧头对上她的目光,颜意轻笑:“没什么。”
白城没忍住凑近她,神神秘秘道:“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颜意装作被他吸引的好奇模样:“什么秘密?”
“我特爱看小说,末世小说、天灾小说、盗墓小说、修仙小说,都看。我觉得,这就是末世小说、天灾小说的前奏。”
“我也看小说。”
“霸总也看小说?不是分分钟几千万?”
“哈哈哈哈哈我以前还看霸道总裁爱上我。末世文我也看,我还联想,就像现在这个时候,我会想到末世……”颜意一顿,笑意不自觉敛了些,就在说出“末世”两个字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空间好像震动了一下,连带她右侧头皮好像被数根细针一同快速扎下后缓慢拔出,一同拔出的还有脱口而出的两个字:“降临……”
话音刚落,一阵奔跑尖叫的嘈杂声传来,两人回头一看,许多人正拼命往这边跑。颜意还没来得及思索,白城便已感知到了危险,拉着她往前跑。
只听到一阵尖锐的刹磨声,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引擎炸裂声与“轰”的火浪。许多人被火浪掀飞坠落,里面的凳子、设施和玻璃碎石一起炸飞,两人也被火浪冲击,白城快速俯身将颜意护在身下,数块碎石击在他身上,痛得他眉头一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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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城撑着身子让自己不至于贴着颜意,颜意却已能感受到他的气息、他的温度,都很近。
白城穿着短袖,一块手掌大的碎玻璃借着火浪的力斜插入了他的手臂。鲜血瞬间渗出,滴落到颜意手上,颜意感受到了凉意,抬眸一看,十分担心:“你受伤了!”
白城回头,见身后火浪已过才撑坐起:“无事。”
“等我。”颜意说着便跑回自己的行李箱旁,行李箱被火浪推倒,所幸质量很好并没有损坏,箱子里有消毒水、止血贴、绷带和云南白药,颜意全部都拿了过来,发现白城已经忍痛将玻璃拿出,露出一个血肉模糊的伤痕,看着被取出来的玻璃上面的血印,最深部分足有四厘米。
颜意声音更柔了些:“痛吗?”问完才发现自己问了一句废话,这能不痛吗?
“习惯了。”白城虽这么说,但极力忍耐略带颤抖的语气还是出卖了他。颜意学过简单急救,借行李箱从空间里取出急救包,帮他清洗伤口查看玻璃碎屑,最后止血、包扎。
“这种事情也能习惯?”颜意不解,他怎么来的这种习惯,是生活环境过于艰难吗?!
白城脸上失了血色变得苍白,他低头看着颜意最后在绷带上打上一个蝴蝶结:“这不,挺危险的。”
颜意察觉到他的语气是开玩笑,也想借开玩笑来减轻他的疼痛,应道:“感觉你每次靠近我都挺危险的,还都遇火。你说,是不是八字不合?”
“八字很合啊,每次都逢凶化吉。”白城苍白的脸上努力挤出一抹笑,颜意心疼又害怕,连忙将他扶起往行李箱那边走去,望着两人方才坐的地方早已被火浪掀翻。
颜意心有余悸,同时心中又有别样的情绪翻涌,这是他第二次救下自己的性命了。
他就那么不顾一切地护住自己,好像失去生命也无所谓……
到处都是受伤呻吟的人,热浪过后便是透过碎裂墙体卷入的冷风。不少人瘫坐在地惊魂未定,不少人对着倒地的亲朋撕心裂肺,有些救得出来,有些再也起不来了。
原来,是一架客机因为极端天气和视线问题不受控制撞上机场。所幸速度不算快,外面温度低且风雨交加,爆炸并没有引起二次爆炸和火灾。
冷气携带风雨卷入,机场里的人才知道外面的温度已经降至个位数。机场广播不断,现场一片混乱。
嵘城的春天不算冷,宏都虽然比嵘城冷,但颜意的工作安排基本不接触户外,也就没带什么厚衣服,倒是暖宝宝带了不少。
颜意拿出几个暖宝宝,隔着衣服贴在白城的前胸后背,还往他大腿拍了两张,白城任由她摆弄,眼神躲闪间又使劲用余光去捕捉她的影子,嘴角一直带着温柔的浅笑。
颜意在自己的行李箱和白城的背包里翻了一遍都没有一件厚点的衣服,只有一件加棉的外套,但白城一米八几的大个实在穿不了颜意这小胳膊小腿的衣服。
白城望着颜意将外套比划着给自己披上,就像一个小孩拿着自己可爱的小衣服给大人穿。他唇色越来越苍白,耳根却越来越红,脸也越来越烫。
一个小姑娘哭着朝颜意跑来:“小姐姐,可以借用一下你的药吗?消毒水和喷的那个,我妈妈被石头砸到了。”
小姑娘抽噎着,又焦急又担心,她身上只穿了一件洗得发白的宽大裙子,而她瘦瘦弱弱,根本撑不起。很明显,这裙子不是给她量身买的。
小姑娘露出的手臂有几块青紫,分不清新伤旧印。颜意连忙将药递给她,看着她跑向一个坐在地上怀里还抱着孩子的妇女。
妇女拿过药沉着脸皱着眉嫌弃地对小女孩说了两句什么,好看的脸上却满是刻薄,说话间还在小女孩手臂上掐了一下。女孩瑟缩了一下,却又不敢说什么。
颜意蹙眉,但终归不是她该管的事情,便回过神来看白城,他方才应该也是被石头砸过的:“你是不是也被砸到了?”
“没事。”白城感觉到了扑来的寒气,颜意的药是冷敷喷雾,但这个时候冷敷不冷敷关系不大,空气都是冷的。
广播响起,通知此时室外温度已经降到9℃,一边安抚受伤人员,一边告诉大家暖气已开,让大家尽快转移到里面有暖气的地方,同时呼吁群众互相帮助。
颜意将自己的手机和证件放进白城包里随后背起,自己的行李箱留在原地便撑着白城往里走。
“你的行李箱?”白城其实完全可以自己走,但有人撑着又哪舍得自己走。
“没事,一会回来拿。”一次拿不走那么多,证件都放在白城包里了,行李箱也没什么,其他东西都已经放空间了。
从冰冷走到温暖,整个人都舒适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