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画手?宸文帝宴请朝中重臣的宫宴中冒出一位画手。木阅微沉思:“那个画家是先帝自己下旨让赴宴的?”
墨怀臻摇头:“并非如此,他本来就是朝中重臣,那次宫宴他是例行与会。只是那次宫宴大家才知道,他是一位深藏不露的丹青画手。”他顿了顿,似乎也无法释怀心间的疑惑:“其实岩白大人和当时身为渝王的墨怀庸交情极好。”
木阅微发觉头脑中云遮雾罩着的迷惑已经不仅仅是迷惑,而成了能把她扯进去的漩涡。木赟留给她的画,还扯上墨怀庸了。木阅微斟酌道:“就算那位岩大人是个画手,在先帝的宫宴上也不会无端作画吧?他为什么突然就想起画了一幅画?”不用问,那幅画现场作画的出品应该就是木赟留给她的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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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怀臻顿了一顿,静静道:“因为当时良宴之夜,皇兄突然乐极生悲,说出盛筵难再,胜地不常的感怀之语,说与如此多的济世之臣萍水相逢于当世,如此盛景深怕无常的感慨。”
木阅微叹息,就算当时晏崇和墨怀臻不解为何宸文帝突然伤怀无常,现在也该明白了。果然墨怀臻语调渐渐迟滞低沉,但很快,木阅微听他道:“岩大人为了纾解皇兄的低落情绪,就自告奋勇说自己能把这良夜以画铭记,并言要在数年后盛世既成之日,与在坐君臣再共贺赏。于是皇兄顺水推舟就让岩大人将当日的光景画了出来。我们都不知道他还有这一手,都好奇着看,但等他慢慢画开景物人物次第分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画有问题?”
“不是有问题,而是岩大人的画是古往今来所有画家中技艺最为精湛的,他的画并不像很多画家那样以意取胜,而是以真取胜,说实话当时在场一些懂画的臣子并不赞赏他的画作,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的人物画极为逼真,简直就是真人走进画里。”
哦,古代没有摄影技术,一个画手能把人画得和本人一模一样的确是大本事,但这未必能成为出色的画手。上乘的画作皆以意以境取胜。木阅微慢慢沉吟:“先帝应该也挺惊奇的,然后这位岩白大人就把当时情景栩栩如生地记录下来画出一幅宫宴图。但……这画怎么到了父亲手中?”
墨怀臻道:“皇兄私下给他的。那幅画在宴会结束后自然归了皇兄,几天后我想起这幅画想再一观,皇兄却告诉我他赏给木大学士了。并且,是木大学士主动给皇兄要的。”
宸文帝当时已身染忘忧露,并且木赟也做了身死酬明主的决定,一君一臣共担如此重要的担子,且以素来并肩作战的情义,木赟要,宸文帝肯定就给了。
可是,木赟为何要这样一幅画并郑重其事让晏崇再十年后冬至这一日交到女儿手中?就真的只是当时木阅微年幼,怕她以后记不清爹爹的模样,所以留个念想吗?显然晏崇和墨怀臻都是这么认为的。木阅微听完前因后果也觉得无非这一种解释。不然一幅当着众臣临时起意的画作,能藏下什么机关?
她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道:“那么。这位岩白大人现在还在朝中没?方才瑾王殿下说甚么,他和墨怀庸当初交情不错,那么墨怀庸登基后他肯定平步青云了?”
墨怀臻摇头,显然已经率先想到这一茬,并且因此思虑极深:“岩白大人已经于四年前去世。墨怀庸登上帝位后也并未重用岩大人,不但没有重用反而有所冷落。”木阅微直视他的眼睛:“所以岩白大人是正常死亡吗?四年前他年龄几何?”墨怀臻也看着她,显然很清楚此刻木阅微的想法:“五十三四岁上下,病逝。但是墨怀庸没必要对岩大人暗下杀手。微微,当日岩大人的确是临时起意作画,并且我可以向你保证皇兄和大学士不会对岩白信任到跟他合谋做戏给墨怀庸看,毕竟岩大人当初和墨怀庸走得太近。”
木阅微点头:“我知道,但就怕岩大人是无心插柳,父亲却是别有用心,而墨怀庸暗怀鬼胎。”
一直静听两人说话的晏崇突然道:“你什么意思?”几年相处,他知道月寰微的见地比起他的得意门生墨怀臻只更出色绝不逊色,她只是少了些庙堂经验,但一些想法之刁钻透彻恐怕墨怀臻也有所不及。
木阅微一双昳丽的凤眸看上去深而清,她转头看问话的晏崇:“我和殿下能撞破十年前的秘密是因为墨予珩在苏家被我逼得气急败坏于是以身犯险想用子夜眠置我于死地,恰恰我又认识雪医药叉被他一语道破天机。这是事情发展中的偶然事件。先帝和父亲就算再胸有丘壑和绝对预料不到这一点。那么先帝和父亲原本打算用什么方式告诉十年后的瑾王当初宸文帝是被谋害的?”
晏崇缓缓站起来,并开始在方寸之地踱步沉吟:“也就是说,你父亲留下这画,还真可能大有千秋。可是一幅连墨怀庸都知道具体什么内容的画,能藏下什么机关?”
木阅微见机会就顺杆爬:“晏老,你把画现在给我看不就水落石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