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我这边有两个同事想报名,我往各个群转发了。”
“对对,我们都有老年证,都是60岁以上,很多门票可以免费的。”
“对了,还有个情况要和你说明,我们要两个房间,我睡眠浅,不能吵的。”
……
陈雨歪着头,翻看婆婆留下的日记本,马尾的尾蹭着日记本的金属锁。
婆婆叠起的那页,拿笔圈出的字迹,是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为郎甜甜花的钱。
从早上吃的切片面包、水煮蛋、牛奶,到下午的香蕉,到楼下的雪糕,到克服蚊虫叮咬的花露水,到朗琴因抱甜甜犯了颈椎、腰椎病的草药贴。洗发水、宝宝沐浴露、小澡盆。空调平时不开的,甜甜来了要开;车平时不打的,甜甜上的跆拳道离得远,不能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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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来,两千多块。
陈雨翻着账,她美丽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她微微张着嘴,重重叹口气。她的马尾不小心被金属锁羁绊,头发丝绞进去几根,陈雨起初还一根一根往外捋,烦了,狠命拽断。
婆婆仰着头,晚霞中,她笑着,她的侧影和朗因有七分似,她一会儿抱着肘,一会儿掐着腰。
无话可说。
无药可救。
说什么呢?毕竟是孩子的奶奶,老公的妈。
救谁,救什么呢?救自己的妄想症吗?
陈雨微信转了三千块到婆婆账上,敲敲公公的房门,找了个小学老师临时通知要家访的借口,走了。
“不在家吃饭了?”公公客气道。
“来不及了,老师马上到。”陈雨演技不算好,她像整容过度的人,脸僵着做不出大幅度表情。
“甜甜也不在家吃了?”公公送了下陈雨,牛舌饼的面子太大了。
“不了,您回吧,回吧,我去阿勇家接甜甜。”
陈雨慢慢退出门。
是退,倒退。婆婆家规矩大,刚结婚的时候,婆婆说过大户人家的媳妇和长辈告别,是不能让长辈看见屁股的,出门前要腿弓着一步步退着走的。
她早不理婆婆那一套了,进了苗圃的门,身体却自动被唤醒记忆。
公公把门关上了,陈雨套上一小时前被雨打湿的鞋,去隔壁阿勇家,阿勇爸爸开的门,两个小朋友在捉迷藏,陈雨把甜甜活捉出门的。
甜甜搂着陈雨的脖子不撒手,不愿下地走,闹腾一天了,没睡午觉,被妈妈抱着,不一会儿居然睡着了。
陈雨就这样,在渐转深蓝的天幕下,穿马路,等红灯,走斑马线,她目不斜视盯着前方,怀里紧紧抱着女儿,像个女金刚。
谁都指望不上,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从潞城到北京,从学校到职场,从一个部门到另一个部门,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她白手起家,全靠自己。
快到幸福里了,站在苏宁电器门口,陆援朝倒下的十字路口,陈雨把甜甜从左手换到右手。
孩子睡着时,一副痴馋的表情,流着口水,口水浸湿了海魂衫的三道横。陈雨轻轻吻了下小天使兼小魔鬼本尊。
婆婆说了一堆胡话,她都可以不理会,但对甜甜性格的各种指责,无法忽视。是她的问题,孩子不该指望老人带。从今往后,她要亲手带,早干预,早见成效,早有助于性格的培养。
她要把欠孩子的,欠母亲的,都还了。
过完路口,陈雨做完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