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比得过的时候,他们就是当仁不让。
若遇到实在比不过的情况,那就只能迂回处理了。
随即。
荀子拍了拍手。
张苍迅速端来了几碟小菜,其中就有竹笋炖肉。
尉缭子看得是喜笑颜开,他食指大动的道:“呦!今天伙食这么好,该不会是我的断头饭吧?亦或者你是想要我接下来的争鸣辩论中,提前做些什么?”
尉缭子本能的以为,他的老友有事相求。
结果……
荀子却摆了摆手道:“我并不需要你提前做什么,子思齐他们把商山四皓都给请来了,如果这样都赢不了许尚,那就只能怪他们没这个命了。”
尉缭子饶有兴致:“你怎么又开始信命了?你不是主张制天命而行的吗?”
尉缭子最喜欢做的事情,莫过于挑人言语间的茬子。
此乃他的强项。
纵横家嘛,最擅长辩论机锋找弱点。
顿时。
荀子眼珠子一瞪:“吃着老夫的饭,还挑老夫的茬……尉缭……”
尉缭子闻言赶忙投降:“行行行,错了错了。”
荀子:“……”
两人习惯性的打趣了两下。
张苍则老老实实的退出了典院。
尔后尉缭子才继续道:“依我之见,此番墨家横插一杠子,搞出了行刺诸事,对于子思齐明显是个助力,他和商山四皓一定会拿这个事儿……不断的叠加民意,言及秦廷施政罔顾民心,这确实会对许尚有些不利。”
之前的两场辩论。
扶苏和嬴政都相继抬高了墨家的位份。
结果墨家转头就搞出了刺王杀驾的事儿,没有比这更加打脸的了。
子思齐现在估计做梦都要笑醒了。
“许尚的输与赢,我并不是很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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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子转而道:“之前秦廷曾为东郡陨石案进行过两次定性……第一次是中原项氏一族,引诱策反军侯任嚣和赵佗,进而做出了天命陨石案件。”
“后在泰山辩论中,许尚抓住了孔谦的失言,又把东郡陨石案的幕后主犯罪责,全部加在了孔谦的身上,同时你也成了从犯。”
“现在子思齐那边则是在想办法,论证你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他们要用你曾经的特殊身份,倒逼许尚和秦廷退步。”
“你怎么看?”
……
说完。
荀子把目光紧盯在了对面老友的身上。
他肯定是有私心的。
那就是他希望尉缭子作为当代鬼谷子,能够以一种较为体面的方式退场。
但现在……子思齐等人的筹谋与操作,显然是让尉缭子仅剩的一点体面,也即将荡然无存。
“呵呵,荀卿……你当是了解我的,什么身前身后名,我只怕籍籍无名的归于尘土。”
尉缭子吃了块竹笋:“至于子思齐与商山四皓试图改变东郡陨石案的定性,尔后再用我来攀扯庙堂衮衮诸公,我只能说这是一招臭棋……”
“东郡陨石案,天命极罪,秦廷都已经在组织大军北伐了!”
“这种时候,秦廷又怎么可能把东郡陨石案上压成普通案件呢?这个事儿是没法轻易翻篇的。”
“就算他们成功证明了我才是挟天命以令始皇的幕后主使……顶多就是庙堂上的三公九卿,多死两个罢了。”
“最终曲阜孔氏依旧别想善了。”
“子思齐他们谁都保不住。”
……
民不与官斗。
儒家八派和商山四皓固然是在野的顶尖名仕。
可还是那句话。
政治斗争不是过家家。
而是要你死我活的。
子思齐等人试图用民意和舆论倒逼许尚和秦廷一退再退。
这真的太难了。
当然。
许尚想要把接下来的一场民意与司法之辩,打的漂漂亮亮,也绝非易事。
因为眼下局势并不站在许尚的一边。
按照尉缭子的判断……
现在的情况等于竹竿打狼两头怕。
无论这场争鸣论辩的结局如何。
恐怕都很难顺利收场。
注定得有很多人被牵连,也会死很多原本不用死的人。
“那……”
荀子想了想,道:“那如果子思齐等人,用你攀扯军武王家呢?我可是听说……自从泰山封禅过后,通武侯王贲就再未露过面了。尽管秦廷把消息封锁的很紧,可随行的众多儒家博士,依旧会察觉出些许端倪,并跟子思齐等人互通有无。”
荀子认为,如果子思齐用尉缭子攀扯军武王家,那么势必会影响到秦廷的北伐大计。
届时。
许尚若无法反驳。
为了大局考量。
就势必得进一步加罪尉缭子,然后轻赦军武王家和曲阜孔氏。
那么尉缭子的下场,就必然是不得好死……
依据秦法,车裂分尸起步,加以残酷的具五刑亦有可能。
“哎!”
尉缭子轻叹一声:“以我之罪,自当百死莫赎。但……荀卿啊!我希望你能去提醒一下子思齐,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你觉得皇帝会因为他子思齐和商山四皓的些许攀扯,就去动军武王家,乃至于武成侯王翦嘛?”
“而且许尚也绝非泛泛之辈,他早知我才是幕后真凶,却先后把罪名定在了项氏一族和曲阜孔氏的头上。”
“想来子思齐若是非要自己上赶着找死,许尚估计也不介意把东郡陨石案的波及范围,再扩大一些。”
“以天命极罪之名,血洗稷下!”
”我倒是很乐意看到儒家八派从此只剩下……你荀况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