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孟将军始终没有从他嘴里问出任何东西,钦差一定也察觉到了其中的蹊跷,可是究竟要向皇帝禀报,还是要与孟将军等人联手,根本没有任何迹象。
最终还是孟将军灵机一动,叫上一帮人,轮番上阵,陪着钦差对酌,打算先把钦差给灌醉了,然后套出钦差的话来。
钦差大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推辞了几次,最后实在忍不住,也跟着喝酒了。
一口饮尽,又来一口,孟将军与胡大人对视一眼,都觉得今天请来的这几个行家果然是个好主意,再这么喝,这位钦差大臣还真能喝醉。
却没有想到,这位钦差大臣,虽然对他们的胃口,也是来者不拒,却始终没有倒下。
而他们请来的那几个号称能喝的好手,更是极力劝着,但这名钦差大臣连喝了好几杯,居然一点醉意都没有。
到了后来,连孟将军都喝得醉醺醺的,胡先生也是口齿不清,而那个看似文弱的钦差大人,却是一脸平静地坐在一旁,端着一杯又一杯的酒,一副等着他们过来的架势。
孟将军终于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一个真正的强者。
他哭丧着脸,将所有的酒水都灌进了肚子里,这一觉就是三天,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去了钦差大臣下榻的酒楼,向他赔罪。
钦差大人前两天就起来了,现在还在读书,看到孟将军,他依旧带着和煦的微笑,只是这微笑却让孟将军有种要抓狂的感觉:“这些书生真是太聪明了,看似人畜无害,其实心机很深。”
钦差大人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是吗?孟将军,你可曾见到我这么老实的人?”
孟将军连连点头:“是啊!四年前的文试第一名,不也是如此吗?”
“啊,木尚书啊。”钦差大人手中拿着一本书,并没有太在意,不过,当他听到孟将军提到了木梓彤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孟将军今日前来,一是向钦差大人道歉,二是要与淮南的官员们好好谈一谈,看看这件事情能不能解决。
现在看到钦差对慕子彤感兴趣,众人还以为是同为书生,而这位钦差虽然只是一届的秀才,却不是秀才,自然要多了解一些。
孟将军坐下,一脸谄媚地向钦差大人汇报着自己对穆梓桐的了解。
“……所以,我们每一次见到第一名的时候,他脸上都带着笑容,其实,我们都很担心,万一哪一步走错了,就会中了他的圈套。”
孟将军的声音中充满了恐惧。
钦差大人平静的听着,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多谢孟将军为我解惑,至于孟将军所说的事情,你放心,我有一张单子,孟将军可以和胡先生商量,看能不能帮上忙,如果方便的话,就来找我。”
他说得很有礼貌,好像是在为孟将军和胡先生着想似的。不过,孟将军的额头上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很显然,钦差大人是铁了心要这么做了,他们只能同意,不同意。
说好了,那就是一切都听他的。
如果他不同意,钦差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所以他也没有必要来看他。
孟将军焦急地想着,却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在他的书房里,钦差大臣转动着自己手指上的那枚翡翠扳指,像是在喃喃自语:“哦,我明白了,你以前见过这种人,对我没什么兴趣。”
钦差大人的唇角微微翘起,只是显得很是落寞,这种被众人簇拥着的上流社会的日子,并没有让钦差大人高兴起来,他的心里始终有着一丝后悔。
………………
孟将军拿着书信出门,一刻也没停,直接去了衙门,叫醒了还在睡觉的胡先生,两个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打开了他递过来的信件。
那封书信上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只是把钦差的要求说得很明白,一来要取八分,二来要胡先生替钦差大人预备淮南的十辆土产,三来钦差要在此地“监工”三月。
胡先生不明所以,向孟将军问道:“这位钦差,到底是何意?”特产倒也罢了,就算没有钦差大臣的吩咐,胡大人也会去做,只不过改了十辆马车的数目。
不过,钱和管事的要求,却是极不合理的。
既然钦差大人已经收了钱,那么这两成的钱,除了贿赂那些官员,还能有多少?难道钦差还打算让他去淮南视察一下?
孟将军想了想,说道:“那就这样吧,反正只有三个多月,我们可以拖延时间。”
胡大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孟将军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立刻答应下来。
第二天,孟将军以代理的身份,向钦差大人宣布,他们已经同意了钦差的要求,但对于监理的第三条,却心存怀疑。
钦差对他们的办事效率很是满意,不过也不多做说明:“管工的事情,日后自会知晓。”
孟将军等人对此一无所知,如今钦差已经在淮南定居,一住就是三月,孟将军难免有点忐忑。
可是接下来的几天,钦差大臣再也没有来看过他们,就算是胡先生请钦差大人去喝一杯,他也很少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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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差先生确实每天都要在淮南城转一圈,看看民情,有时候还会采访一些平民,所以孟将军才会派人来问一问。
平民们听得莫名其妙,钦差大人只是问了些寻常的问题,孟将军没来,他们根本不认识什么钦差,还当是哪个外地来的官员,到淮南人生地不熟,想要打听些什么。
三个多月的时间,孟将军一直提心吊胆,不过三个月并不算太久,一晃而逝,顾扬弘带着李玉金离开的当天,淮南府一家最豪华的客栈中,一座包厢内,一张桌子上,正坐着一群人,如果有人走进这一桌,一定会大吃一惊,毕竟这一桌,可是大半个淮南府最有权势的人物都来了。
一直喝到深夜,众人才纷纷散去,只留下三人。
一个是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胡先生,孟将军用一只脚将胡先生的座椅往旁边挪了挪,然后端起酒杯,朝他递了过来。
“明天钦差就要出发,孟某就不劝你了,这是我这一碗酒,祝钦差平安。”孟将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钦差大人也不推辞,一饮而尽,见桌上一片狼藉,还有躺在地板上呼呼大睡的胡老爷,向来温文尔雅的他,此时显得很是寂寞,说道:“明日便要走了,可我依然没有见到她。”
她的声音很轻,可孟将军的耳朵里,就像是在敲一面大鼓,他一字不漏地听到了。
孟将军带着几分醉意,对着钦差问道:“敢问您这次来淮南,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他们是冲着顾扬弘来的?这段时间,顾扬弘一直都很老实,孟将军也很少上山。
可他很少上山,也很少上山,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被安排给孟将军最信任的手下,孟将军很怕,他会不会知道,会不会在这种情况下,给自己一个警告。
孟将军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像是喝多了酒一样。
钦差冷笑道:“不是本官的就是本官。”
夜城并不清楚他寻找李玉金的目的,也不清楚他在寻找李玉金的时候到底要干什么。
他只是要去找李玉金,毫无道理,毫无道理地想见她一面。
李玉金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并不算太久,更多的是占着李玉金的便宜,李玉金要离开,他也曾有些后悔,不过转念一想,这世上女人这么多,凭他的地位,总能挑出一个更好的。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她一天不在,他心里的后悔就越多,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那种深深的失望,几乎要将他吞没。
他照常生活,照常施展自己的手段,将自己的影响力,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地方,扩展到了京城。
而且,他还凭借着自己的财富,成为了一名举人,成为了一名官员。
一开始他还不理解,但当他不肯接受皇帝的调令,自告奋勇去淮南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如此。
他一直在找这个人。
他找遍了整个上川府,都没有找到他。
他去了一趟淮南,在淮南待了三个多月,都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人。
这家伙,到底是不是被选中了?
因为全国都在保密,所以他根本查不到她的任何信息。
没找到,夜枫惨然一笑,或许是他的志向有些大了。他明日便要从淮南出发,那个人,还是不要再提了。
昨天晚上,他还喝了不少酒,但第二天一早,他就像个没事人一样,神清气爽的站在那里。
由于担心这十辆马车上的“特产”,所以并没有多少人过来,只有胡大人和孟将军这两个比较熟的人,才会出现在这里。
叶成对着众人一抱拳:“不用送了,我先走了。”
孟将军与胡老爷都是满脸笑容,纷纷抱拳相送。
孟将军目送着夜城飞走,这才放下心来,正要返回,忽然一道人影从远方疾驰而来,直接与夜城的队伍碰撞在了一起。
还好这人骑术极佳,一勒马缰,马儿在队伍当中窜来窜去,接连窜出数个圈子,终于脱离险境,来到孟将军身边。
“孟兄,你怎么来了?”产婆呢?阿金要生产啦!”
坐在马背上的,自然是顾扬弘,他和李玉金昨天就离开了,本想着距离分娩至少要十天半个多月,哪怕路程再长一些,也足够他们在淮南扎营了。
没想到李玉金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还好马上就要进城了,只是李玉金胃痛,不能继续赶路了。
顾扬弘抓住了在外的一个茶馆女掌柜,女掌柜正在安抚李玉金,见李玉金发飙,顾扬弘再也忍不住,向路过的行人借了一匹马这才直接进城。
这一天,她和那一天一早就启程回京的夜城碰在了一块。
不好!孟将军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腿上,他还在奇怪顾扬弘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可是看到夜城发现了不对劲,又折了回来,孟将军就算再劝顾扬弘,也没办法让他走了。
夜城走了过来,看到顾扬弘的时候,眉头一挑,顾扬弘的身份他自然是认识的!
小主,
一个已经死去,却活了过来的人。
被称为天选之人。
也是皇帝,最怕的人。
这就是李玉金选中的那个男子。
顾扬弘怎么来了?夜成没时间多想,他从顾扬弘的话中听出了一个词:“阿金呢?”
顾扬弘见到夜城,眉头不自觉的一皱,不知此人为何而来,但此时也顾不得多说什么,顾扬弘只是问孟将军:“请来的接生婆与医生呢?”
孟将军面露尴尬之色:“我也不确定你会在哪里,就让产婆和太医过来,等你来了,我就派人过去。我们现在在城西,离这里很远的!”
顾扬弘心中一沉,话还未说完,夜枫道:“你想要医生?我带来了,阿金呢?让我看看!”
顾扬弘转头一看,是个太医,二话不说,带着一群人出了城。
………………
李玉金此时已经被疼痛冲昏了头脑,脑子里一片空白,时不时的停下脚步,让自己感觉不到疼痛,可是还没有等她缓过劲来,新的疼痛就接踵而至。
顾扬弘走了,李玉金还是不能完全放松下来,她强忍着大叫大叫,免得白费功夫,同时也要集中精神观察周围的环境。
幸好,茶馆的老板也在,虽然帮不上什么忙,却能帮她擦汗,万一她痛得要用脑袋去砸,她也能第一时间保护她。
还好,李玉金并没有等多久,李玉金就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艰难地抬起头来,只见一袭藏青色长袍的顾扬弘走在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