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盈盈看得心里一揪,再次泪流满面。
“都回去吧!我走了!”崔慎倒也没有啰嗦,肩扛重枷,艰难地转身,蹒跚着向北而去。
“岳父,一路保重!”席安深施一礼,依依不舍,崔盈盈也跪地叩头,拜别父亲。
席安夫妇回家暂且不表,崔慎一路艰难北上,好在官差倒也没有存心为难他,到了小路果然便给他取下了木枷,让他轻松不少,可饶是如此,每日步行五十里路还是让一向养尊处优的他难以承受。
如此行走三四日便出了京兆府的地界,到了京西路的临河县。按大渊律法,京兆府的官差押送任务到此便结束了,接下来在京西路范围内的路程就要由临河县差役负责押送。
这一日傍晚,一行人便到了县衙准备交接。临河县典史看过公文之后没有言语,却从公文袋中取出了另一份文书交给了两名差役。
“今日上午刚收到的文书,说是这个叫崔慎的犯人改了流放地,要送到南边闵州去了,所以我这里不必交接了,二位拿着新的文书直接向南折返吧!”
二人接过文书,俱都大惑不解。可那典史也是一无所知,只好拿了文书又往回走。
“崔先生,这闵州是哪儿啊?我们大渊还有这个地方吗?”回程的路上年轻的差役忍不住问道。
“不在大渊,在东吴,江南。大概是南征大军刚刚打下来的地方吧!”崔慎说是这么说,心中却闪过一丝疑惑。在他印象里,闵州位置在极南之处,难道南征军这么快就打下东吴全境了?不可能吧?
“南边好,至少不冷。”年长的差役随口安慰着。
此时此刻,如果占据闵州的南吴之主杨钊知道自己的地盘已经被北渊列入了流放之地,怕是鼻子都要被气歪了。不过即便还不知此事,他依然是每日暴跳如雷。
北边跟沈璞的军队作战极为不顺,部下整日只知道盯着要军饷,军饷稍微拖延,他们便以倒戈相威胁,这叫他如何不心急如焚?
“薛翰这个王八蛋!敢骗老子的钱!几十万贯啊!他也不怕噎死!来人,传朕军令,朕要出兵征讨薛翰!”杨钊气急败坏,跳脚大骂。
“陛下,万万不可啊!我们现在西拒南越,北抗沈璞,要是再直接跟薛翰开战,那就是三面受敌!北面战事本就不顺,再分兵去打薛翰,沈璞肯定趁虚而入,到那时候我们就全完啦!”老内侍徐寂苦苦劝谏道。
“徐大兄,你说的道理朕不是不明白,可你也知道,那几十万贯是我最后的家底了!如果用这笔钱能换来薛翰投效那倒还罢了,可现在薛翰老贼出尔反尔,我亏大了!这笔钱不拿回来,我拿什么给其他将士发军饷?你还能再弄出一大笔钱来吗?那个该死的渊国商人,现在怎么也不来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徐寂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那个渊国商人为何不再来了,他当然心知肚明。如果不是本身就对东吴杨家心有所图,他早就告诉杨钊真相了——人家就是来鼓动你造反的!跟你做生意、让你赚钱是为了给你凑本钱,可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人家又何必继续再送呢?!
想着想着,他自己也生起气来。自己为了宗门潜伏江南这么久,目的就是要搅动东吴内乱,策应本国的南征。可结果呢?几十年过去了,本国南征没等到,却等来了渊国的南征!如今东吴乱是乱了,却是让渊国占了便宜,真真是岂有此理!
想到这里,他难免有些心灰意冷,也懒得再劝杨钊了。
草包一个,扶不起的阿斗,还真以为自己是真命天子呢!
算了,就这样吧,也该为自己想想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