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一个围观打麻将的中年女人,她的头发被随意盘起,身上还围着一个旧围裙。
肖闲吓得往孙傀身后一躲,倒是把尴尬的情绪都留在了孙傀脸上。听到那女人的声音,其他人也把视线聚集了过来。而一下被那么多陌生的人看着,孙傀感觉呼吸都不畅了。
“这娃娃,和他小时候一样,害羞着呢。”旁边一个中年男子道,很快就引来了其他人的哄笑。
原本孙傀还在犹豫要不要先带着肖闲返回去的,但很快他就注意到了那些人脸上并非是嘲笑和害怕,而是一种出于对小辈的玩笑心理。
“是肖家那娃娃吗?”老人说的方言就要难辨认一些了,但孙傀还是能勉强明白对方的意思,于是他把肖闲拉出来,推到了前面。
“……”肖闲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眼里汇聚着遭到了背叛的悲痛情绪,但孙傀才不管他,还推着他往前走了好几步。
“哎呦,翠霞没了后,这娃娃就不回来了,大学上的怎么样啊?今年过年不如回来吃个年夜饭,到时候村委会还会给大家放露天电影哩。”一位老人拉着肖闲坐了下来,正好还有几根多出来的凳子。
“这你朋友啊?会打麻将吗?过来搓两把?”一开始说话的那个中年女人招呼道,还从围裙兜里掏出了一把瓜子递到孙傀手里。
孙傀有些不好意思地接下,摇了摇头,局促道,“没学过。”
“哎,那有什么,看几遍就会了,肖家那娃娃也是不怎么跟村里的人玩,还是头一次看他带朋友回来。不过看他的变化还挺大,差点儿就认不出了呢。”
孙傀很快就混进了打麻将的队伍里,听着村里的那些人说肖闲“坏话”,自己则没发几言。而当事人也被一群老人围着聊天,路边的大黄狗也摇着尾巴在他们腿边蹭来蹭去。
“唉,那娃娃小时候过得也是不好。又是母亲闹离婚的,又是父亲不要他的。他爷爷去得也早,就剩他奶奶一个人拉扯着他长大了,结果也没撑几年,他奶奶就被村口的河带走了。”那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道。
“少说几句吧,孩子还在这儿呢。”那个盘着头发的中年女人警告地捶了把他的肩膀,又扭过头对孙傀道,“那娃娃估计也是心里被伤到了,经常做些奇怪的举动,我儿子和女儿小时候都还很怕他呢。”
“你这……不让我说,你自己还不是在说?”那个中年男子揉着肩膀道,很快也得到了中年女人的一记白眼。
“对了,肖闲那娃娃这次回来,是要去给他奶奶烧纸吧?”那个中年女人问着,还回头看向了坐在老人堆里的肖闲。
“是的。”孙傀替他回道。
“那上我们那儿去买吧,正好也不远,也省得多走那几步路了。”围着旧围裙的中年女人道。
孙傀于是将肖闲从老人堆里解救了出来,跟上了那个好心的中年女人。
路上,他们还遇到了村里的其他人,都无一不朝肖闲打招呼的。
“你不是说这个村里的人都对你不好的吗?感觉还挺热情的啊。”孙傀落后几步,凑到肖闲身旁小声问道。
“这个问题我也想问啊。难道是我小时候胆子太小,就导致我对身边的环境产生了误解?”肖闲也小声分析道,“你看啊,带着阴阳眼出生,自有意识起就能看到那些脏东西,还以为身边的人都一样,结果奇怪的就只有自己,肯定就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啊。而且那些鬼只会吓我,还说要把我吃了,我小时候又分不太清鬼和人的,说不定就搞混了呢。”
孙傀看向他,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分析有点儿道理。
所以其实村里的人并不讨厌肖闲,只是小时候的肖闲自以为他们讨厌自己?
想了想,孙傀便不再纠结了,毕竟那是肖闲自己的事,他只是一个旁观者罢了。
两人很快就买到了纸钱,有两大捆,被一个红色的塑料袋装着,还有三炷香、两根红蜡和一个打火机。
“真的不要鞭炮吗?”那个中年女人拿着一卷红色的鞭炮道。
肖闲则摇着头十分坚定地拒绝了对方,于是对方也只好作罢。
“再带些糖和苹果吧,你奶奶最爱吃酥糖了,多带点儿,不要钱。”
“谢谢。”肖闲有点儿别扭道。
“哎,都是一个村的,谢啥,中午不如上咱家吃饭啊。”
“不了,我们烧完纸还要去王婆那儿呢。”肖闲道。
“王婆啊?也是,她和你奶奶关系最好了,那下次再来我家吧,尝尝我的手艺。”
“好,有机会一定。”肖闲道。
买到了纸钱,孙傀和肖闲便朝山上肖闲奶奶的坟墓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