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尔伦的梦

可爱的弟弟,可爱的兰波,魏尔伦想到那个画面几乎都要微笑了,然而那时的魏尔伦笑不出来。即将背叛亲友的痛楚几乎将他撕裂成两半,也只是“几乎”,他不太可能改变决定。

梦中场景变换到深夜的小巷,来了,魏尔伦的心缓缓下沉。

租界属于美国,这个北美洲的新兴国家借地理优势躲过几场世界大战,没有元气大伤不说,还靠售卖军火左右横跳国力大涨,隐约有压过欧洲老牌强国的意思。日本自作聪明来美租界建设秘密军事基地,早有高层摇尾乞怜把计划卖了个干净,美国都不是暗中监视了,一直袖手坐等围观日本投入大笔财政预算搞的人工生命体计划能不能成,成它就抢过来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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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想阻止他国威胁自己独树一帜的人工异能生命体项目,又不肯挑起美法两国对立,此次行动当然没有援助,没有后方支援,没有内部协力者。于是两位精英间谍不愿在美租界引发太大骚动,得手后立即逃离。

兰波作为先锋远远走在前面,沿路巧妙避开路灯遮掩身形。小巷两边的建筑物颇具美利坚风情,即老欧洲嗤之以鼻的土大款。魏尔伦不懂美学,兰波教过,他没心情学。人工异能生命体扛着昏迷的弟弟,看到透彻月光斜斜将这条远离租界中心的僻静小巷劈成两半,明暗交接,不留一丝余地。

间谍应该在黑暗中生活,而他或许会给他们的家安装一盏明灯,兰波不会喜欢。

他其实非常喜欢,魏尔伦默默地想,在家投屏看电影都要开灯真是没谁了,不过自己也偏爱灯光带来的明亮。

金发青年听不到跨越时空的回答,远方响起驻守美军拉响的警报,打断了他自怨自艾下不停坚定的决心。

“距离潜水艇还有五千米,必须在那之前甩开追踪,不然就得游回法国了。”

兰波说话的同时没有懈怠警戒,这是老练间谍独有的集中力,所以他及时察觉身后人放慢了脚步。

魏尔伦从快步到走步,最终站定不动。

“怎么了,保罗?”兰波回头,知道搭档今天状态不对,依然温柔耐心,“动作快一点,军队的追踪很快就会逼到附近。”

“我不会把这个孩子交给法国。”

有些话没有想象中难以说出口。

兰波疑惑地歪歪脑袋:“什么?”

“我不会交给任何人,也不会还给研究所。”魏尔伦努力化解亲友可能产生的顾虑,对不起,对不起,不要逼我,求求你,“我会把这孩子带去某个村庄,不让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悄悄抚养他长大。”

他不是想问这个,以全新的、“兰波和我是同一类人”的视角看去,魏尔伦惊讶发觉有些事情并非当初感觉得那样无可挽回。

兰波尚未理清关于良知与忠诚的冲突,确实不在意亲友预备拿这个小实验体怎么办——保罗肯定不会伤害他呀——况且黑发青年从没想过亲友希望离开法国、离开自己,如此紧急的状况猝不及防听到如此告白,他茫然地眨了好几下眼睛。

要不说随便什么时候的魏尔伦都没法跟另一个自己友好相处呢,放下屠刀沉迷熊猫的魏尔伦可以捕捉到亲友脸上一闪而过的委屈,但那时的魏尔伦不行。他深陷“兰波拒绝我!他果真不会愿意和我离开法国”的痛苦,脑子出离混乱,不再纠结要不要邀请亲友一起走,提高声音,警告兰波不许靠近一步。

兰波乖乖停下脚步,也懒得去管高速靠近的美军直升机,抿抿唇认真解释:“你在说什么?这个孩子必须由国家管理教育,就像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