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危难之际,王来承率部从后杀过来,王来承的族兵多是经过武师训练过的,因此个人格斗能力较强,城厢附近区域狭小,施展不开,因此叛军一直在缓缓推进,官军在缓缓退出。
王来承没有想那么多,救到吴嘉应后,曾经试着向前突进,被叛军乱箭射回,只好往后撤退。转眼一看,吴嘉应早就跑的没有影子了,王来承的部下一时间人心骚动,要不是都是乡里乡亲,甚至一个家族的,否则早就乱掉了。
王来承只得命令大家缓缓而退,但是眼见不远处叛军搬来佛朗机炮,如果再不走的话就会成为活靶子。王来承突发奇想,命令将所有战马集合到一起,锥刺马尾,让自备的数十匹马往前突进。叛军中的马匹也并不多,因此也对马匹非常爱惜,能不杀马就不杀。除了射杀前面几匹暴怒的战马外,后面的都是尽量安抚马儿。这就为王来承等人的撤离争取了一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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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来承趁机率领手下退出城外,并赶紧向大营处跑去,他知道总兵大营那里还有张鹿安。
张鹿安和阴六此时也已经趁乱往东跑去,外面的官军已经失控了,不光狂奔不止外,还互相抢夺马匹。张鹿安看着狂奔不止的官军,觉得跟着这些乱军跑,要么被自己人杀了,要么被叛军追兵给杀了,于是急中生智,赶紧拉着阴六一起躲在了一处废弃的民宅内,想着找准时机趁着夜色再赶路。
王来承来到了总兵大营外,这里哪里还有什么建制齐全的军队,都是纷纷扰扰乱成一片,王来承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张鹿安等人,倒是看到了王道纯,得知吴安邦已经跑掉了。王道纯作为文官,现在不跑已经是很难得了,但是也被吓得呆若木鸡,失魂落魄了,连自己的坐骑都被乱兵抢走了。
王来承也是无奈,只能率领残余的部下先行保护王道纯撤退。
却说攻打东门春生门的将领李仁全和王倓还在全力以赴指挥攻城,眼看着东门叛军吴进兴部渐渐不支,正在这个时候,叛军王秉忠部上城支援,叛军高友成部从北门涌出,绕攻官军尾部,负责守护队尾的葛长顺,猝不及防,来不及跟队友打招呼,即跑过迎仙桥,向东窜去。
李仁全和王倓看到后大惊,赶紧鸣金收兵。部下士兵还没有汇聚到一块,南门又被打开,吴进兴和王秉忠又率领大军杀出来了,李仁全和王倓无奈,只能一个人敌住一边,开始厮杀起来。但是随着身边的士兵死亡越来越多,形势越来越危急。王倓自己都已经操起砍刀厮杀,不慎侧面被叛军耥耙打中,右手的砍刀也掉落在地,整个右胳膊失去知觉,幸好手下用命,将敌军杀退。
正在这个时候,原本进攻南门的刘师吉听到了北城爆炸声,手下配属的卫所兵竟然霎时间溃散了,师吉大惊,赶忙带领手下义勇边战边退,在东门外看到被围住的李仁全等人,于是奋勇向前,杀退敌人。
但是叛军杜承功部很快率领着生力军杀过来,妄图攻占官军后退的必经道路迎仙桥。官军由于遗失马匹太多,已经不好涉水而渡了,迎仙桥就成了最快的后撤通道。
李仁全环顾四周,手下皆已带伤,只能命令刘师吉率队死守迎仙桥,待主力撤走后,再离开。
刘师吉立刻答应,据桥力战,先行放过李仁全和王倓等人过桥,用弓箭和火铳射住叛军阵脚,直到箭只用尽、火药耗尽。叛军纷纷围上来,左右纷纷劝说刘师吉撤退。
师吉平时与士兵同甘共苦,战斗在前,享受在后,素得军心,因此人人愿为死战。但是此刻,刘师吉望着身后的官军还没走远,如果此时自己放弃了迎仙桥,叛军大队赶上,利用骑兵优势,对于奔跑的官军步兵来说,那将是一场大屠杀。
包括自己,也未必能够跑得掉。
打定主意,刘师吉大笑道:俺老刘今天要死在这里了!恨呐,恨不死在杀奴的战场上。如今此刻唯有以死报国了。
刘师吉率领部下死战不退,叛军一波波的不停攻击,师吉所部仍然傲立桥头。没有沙袋,就用战友的尸体阻挡铅弹和弓箭。高友成看始终无法打破官军,派人回城头搬来红夷大炮,同时命令吴进兴所部继续攻击前进。
一个时辰后,迎仙桥下的河水已经殷红一片,掉落的尸体几乎使河水不流。此时的桥头和桥上的官军不足五十人了,人人带伤,互相搀扶着,前方的沟垒已经守不住了,全部撤退到桥头和桥上了。众人望着跑的越来越远的官兵们,露出了一丝惨笑。
而这个时候叛军的红夷大炮已经运到,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红色的灰尘烟雾几乎遮盖住了耀眼的朝阳。
李仁全和王倓纷纷回头,泪流满面。
王道纯站在远处的山岗上,也是唏嘘不已:“老夫定将秉明圣上,为英烈请功。”
王来承看着身旁残余的数十个族兵,想着一百余人躺在登州城外,亲眼看着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上司光荣战死,曾经爽朗的笑声忽又重现,一见如故。王来承那副国字脸闭目仰望,任由泪水滑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