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洲的地方虽然足够大,但里面搭好的窝棚极少,七零八落的,更没有规划。地面低洼积水的地方也没被填平整理。从城门口看去,这些灾民拖家带口的,有的带了些铺盖行李等各种东西,有的人还牵了一些牲畜出来,整体都乱糟糟的,都混杂在一起。大多数的人只能在那里露地席地躺着或坐着。
毛滂看得是连连摇头。
原本是安置营最重要的施粥棚,明显也是匆忙间刚刚搭好的,棚内架起来的铁锅烧了没多久,粥自然是还没有煮好。
早已饿急了的灾民向着这里涌来的越来越多,一开始维持秩序的几个衙役人手明显不够了。
眼看队伍要乱,就算他们恼怒地拿着手里的水火棍拼命乱打,但也挡不住这些人对于食物的急切愿望,有人拼命向里挤、有人在人群里摔倒了哭喊要出来,现场一片混乱。
夏归厚也看到了这里的乱象,立即亲自带了身边的衙役过去,又努力地连吓带哄地,终于让领粥的地方慢慢稳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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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滂冷脸对身边的一位幕僚官说了几句,那人便走到排队的灾民那里,正好看到一名身形瘦削的汉子被人挤出,跌坐在一旁,正伤心地哭着。
幕僚官便指着他说:“你,随我来,问你几个问题,回答得好,就有吃的东西发给你。”
这人大喜,连忙爬起身跟过来。见到毛滂等一众官员,知道都是大人物,赶紧跪下磕头行礼。
毛滂和气地问道:“你从哪里来的?何时到此?可有人给你们准备吃的东西?营地里又是怎么住下的?”
那人低着头答道:“回答官老爷的话,草民是车逻乡的人,家里被大水冲掉了,草民和家里老娘是最早到这里的人。来了后被官差带到这里,给了我们一些木头与草席,让我们自己搭窝棚,说是干了活就会给吃的。但我们干了一天,也没人给吃的,后来就都扔在那里没人肯干了。刚才是第一次看到这里发粥,草民是想给自己老娘讨些,她都饿了三天了。请大官老爷发发慈悲赏点吃的。”
说到最后,又跪下连磕了几个头。
毛滂叹了一口气,叫人拿了些带在身边的烧饼给他,此人欢天喜地地叩谢后拿去了。
夏归厚总算维持好施粥棚那边的秩序,正小心地走过来,等着他的是冷冷且满是怒气的责问:“夏知县,这就是你安排的应对!此地是何人负责的?”
正在此时,那个刘班头已经被人找来,之前他还坐在南城门口的一家小酒馆里喝酒。夏归厚立刻找到甩锅的对象:
“刘班头,前日本官可是把事情与你交待得清清楚楚,为何到现在营地还这么乱?这粥棚怎么拖到现在在开始放粥?”
这个刘班头喝了半天的酒,醉意早就已经上来,来了后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的上官,还有点半懵,迷迷糊糊地也说不出话。
毛滂的幕僚又问了他几个问题,比如军里发下的救灾物资放哪里了?参加施粥的富户有几家?计划能做几天?灾民大约有多少人?等等。
结果一问三不知,毛滂的脸已经铁青着快绷不住了。
夏归厚自知不妙,连忙上前,一脚将这半醉半晕的刘班头踹倒在地,一面赶紧先行请罪:“全是这厮擅离职守,懈怠事务。下官用人不明,有负当日知军重托,愿接受处罚。”
毛滂还没来得及把火发起来,那边营地里却突然生起乱了,隐约听到有人在喊“杀人啦,抢东西啦!”
与他同行的有个厢军副指挥使,立即拔刀带领几个随从护军冲了过去。
不一会儿那里传出几声惨叫。
又一会儿,副指挥使昂首大步走了回后,后面的是几个护军押了三个身上带血的人过来。
副指挥使躬身回报:“报知军,是三个当地的泼皮,混入营地,想偷灾民的随身财物。被发现后持刀伤人,现已全部抓获,请知军发落。”
“带回军去交军推官审理。”毛滂冷冷地说道,转眼看了一下眼前低头请罪的夏归厚与那个趴在地上的张班头,怒从胆边生:“北城和东城的灾民不比你们这边少,准备的时间也都一样,怎么到了这里,就会出了这等乱子?我看你们显然没有把本官的命令放在眼里。”
夏归厚心知坏事,赶紧跪下:“恳请知军给下官将功赎罪的机会,下官保证加派人手……”
“不必了!”毛滂摆摆手道:“这个班头当值饮酒、管理误事,先行革去他的职务,后续到底如何处置,就交给你带回去审理清楚,还有你自己的问题,明日一并报到军里来。这里的事,本官另有安排!”
夏归厚也不敢多言,叫了自己的人押了那刘班头,灰溜溜地回去处理善后了。
眼前这些人离开后,毛滂对着一直站于身边的秦刚问道:“秦小友,依你之见,这里的安置营接下来该如何处理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