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官家话,昨天到了开封的地界,听说了太皇太后的大行消息,不敢回宫。”
“他跑了这么一趟,可跑出什么个结果来了?”
“他昨天托奴婢递了个折子,说是高邮解试舞弊一事,查无实据,纯属子虚乌有。高邮士子秦刚因不堪受朝中奸臣中伤,要辞去官职。他说此子忠君刚直、才华出众,恳请官家下旨挽留。”梁从政小心翼翼地偷看着赵煦的脸色回话。
实际上刘惟简三天前就已经到达了东京地界,一直拖到太后大行,立即派人备了厚礼前来联络梁从政,并在他的指点下火速递上了刚才所述的折子。
听得此话,赵煦的脸色有点难看:“哼,他的这件事办成这样,算是个什么结果啊!朕手头事情太多,哪管得了这等小事。他自己惹出来的事情,自己去收拾干净了再回来见我。”
太皇太后去世,皇帝亲政了。
虽然在之前高太后听政的这些年里,小皇帝都是安坐一边,从来不发表任何看法。但就是因为他太安静了,安静得在平时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而即使是如今亲政之后,面对过去的这些执政宰执们,他依然是一如既往地安静,偶尔开口,都是“便依卿等所奏”之类的话语。
于是,元佑年间的这些大臣总是觉得坐不住,他们必须要做点什么,要确保当今的官家不至于有什么不必要的念头。
先是中书舍人吕陶,这位也就是先前封还了高太后要褫夺秦刚解元旨意的那位,字元钧,眉山人,苏轼的老乡。在这件事上,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洛党的恶意企图,干净利落地以“太后所为不合礼法”的理由把这道旨意给挡回去了。但在除了这事之外,他仍然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保守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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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陶给小皇帝上的奏折里苦口婆心地说道:“尊敬的陛下啊,为臣恭贺您亲政啦!基于您之前从来没有单独决断事情的经验,我想想,还是要帮您指明两点最不容易出错的原则:第一点,就是在想任用谁之前,都必须要极其地慎重,一定要考虑清楚,要以国家社稷为重。第二点,就是要坚信我们刚刚逝去的太皇太后的决定,她可是尽心尽地维护了您这么多年的江山稳固。所以为臣建议您要好好地学习仁宗他老人家,在他亲政之后,可是从来没有让人非议过刘太后的任何问题,也从来没有改变过刘太后当年的任何决定啊。”
吕陶递交之前,还仔细审阅过自己的这份奏折,觉得里面都是至诚至恳的建议,又十分地合情合理,这皇帝就算是有一点半点不能立即接受,只要一回复,他便会准备了十条八条的道理给他一一反驳劝说,直到皇帝心悦诚服地接受为止。
但是,小皇帝居然学会留中了,没有说接受,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就是继续不发声。除了出来接见宰执们以外,他似乎与过去一样,默默地从来不发声。
甚至包括在朝中残留的一些新党人士,尝试着上书投石问路的,同样都被留中了。
元佑八年的九月份,一切变得如何安静,又是如此地诡异。
小皇帝当然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没做。他没有去多操心高太后的葬礼,也没有去调整任何元佑年间的执政班底,更没有去触动变化朝堂里的官员的任命。
但是他在不声不响之间,突然地下达了他亲政以来的第一份诏书,给包括梁从政在内的六名宦官复官。
这个消息,一下子让言官们炸了。虽然这并条命令并不是他们最担心的起复新党人士,但是重用宦官同样是他们所痛恨的行为。
于是很快,时任给事中的范祖禹便上书开了第一炮。
“尊敬的皇帝啊,您都看看您干了什么事情啊!您要是专心亲政,就应该是遍访贤臣,施行善政,重用君子、远离小人。那么谁是君子呢,就是宣仁太后在世时帮您重用的这干重臣啊,他们先后有大功于宗社、大德于生灵。而谁又是小人呢?就是王安石、吕惠卿这些妄提变法的人,他们祸害了国家,欺瞒了先帝。对内困苦百姓,对外结怨周邦。而又像李宪、王中正这样的宦官都是帮凶。可是臣听说,皇帝您的第一道诏令却是起复身边的太监,给这些内侍复官。这简直是太不对了,希望皇帝您赶紧追回诏令,不可犯错。”
这份奏章写得是相当地有文采,据说当朝的大才子苏轼此时也写了一份相似的奏章意见,但是看了范祖禹的这份奏疏,立刻说:“你写得太好了,我的根本不需要拿出来,我跟在你后面列名附议吧!”
只是赵煦看了之后,笑了笑,将其直接放在一边,不予理会,而先前提了六名宦官的复职,如约推行。
范祖禹急了,上疏要求面圣劝谏。
赵煦也客气,那你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