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钱知府,哪里还顾得上他。
可怜的黄信,所任开封府推官不过从六品,虽是京官,但不够五品是没有资格上朝会的,自然不会见过官家的样子,虽然从知府的神情中已经意识到堂前年轻人的地位绝非一般,但他也根本不敢往这方面猜想。
赵煦之前将弹劾秦刚的奏章都留中后,也关注到了开封府扣押秦刚并要进行审理的消息。一时兴起,便带了刘惟简过来,原本只想躲在人堆里看看过程罢了。
谁知这黄信的审案偏向,实在是令人难以忍受,从而让年轻的官家决定要上演一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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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煦环视了一下四周,冷笑一声,朗声道:
“秦家卖炭李家穷,关西大旱怨山东。堂前扯皮如演戏,人后诡计臭相通。”
这四句便就是赵煦的断案观点,两家做生意的赔与赚,就仿佛相隔行里之远的关西与山东一样,显然没有人认为前者的旱灾是需要后者去承担责任的。
而后两句,则明白无误地表明,他十分清楚这个公堂上审理的猫腻不过只是在演戏,真实的原因其实还是背后关联的一些阴谋诡计罢了。
当然,赵煦所指出的诡计,应该是新党意图以此攻击清理旧党人员的打算。而此时在场的黄信、以及人群里快要吓晕的赵子裪听成的是,自己的密谋已经被彻底看穿甚至掌握了。
判词念完,赵煦觉得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宋朝的皇帝还是非常注重不给臣民带去不必要的麻烦,便对秦刚说:“钱知府既然已经过来了,他会为你伸张正义的,我就先告辞了。”
秦刚赶紧一抱拳:“还是多亏了阁下的判词,秦刚受教了。”
赵煦又对刘惟简说:“你留下来,听听结果。还有那个人。”说完指了一下此时已经明显吓瘫在地上的赵子裪,“了解一下什么情况,他为何会掺和进来?”
“老奴遵命!”
赵煦转身便走,堂下迅速闪出六个身影与其贴身而出。
钱勰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虽然是刚来这里,听了这个判词也就大致了解是怎么一回事了,他转头对着已经在身后瑟瑟发抖的黄信问:“黄推官觉得这位官人的判词如何啊?”
“……甚好……甚好……”
已经六神无主的黄信,勉为其难地坐上审案桌,宣布:秦刚无罪,当堂释放!李大驴所告证据不足,予以驳回。
判完之后,黄信便转向钱勰,欲征询其意见。钱勰没有表态,只是微微转头探询坐在另一边刘惟简的看法。
刘惟简正想着官家临走前交待的事情,又看到被判输的李大驴正不住地看向赵子裪,便知这里面定有问题,便指了指他,对钱勰说:“这个人,稍后麻烦钱知府帮忙送到皇城司,还有点事情要问问他。”
钱勰点头应诺。
待听到皇城司三字,再联系这位颏下无须的老者以及与常人有异的尖嗓音,黄信这才明白了许多的事情,瘫软在座位上不得动弹。
刘惟简站起身,走到秦刚身边时,换了一副笑容低声道:“秦宣义一别多日,还是那样地英气不凡。杂家在京,身不由已,一直未能见面,还望宣义海涵啊!”
秦刚自然不敢托大,也是低声谢过,一并对那处宅子以及刘三等人的安排表示非常满意。
钱勰看着秦刚与刘惟简似乎十分熟识的样子,当下也对这个年轻人有点暗暗吃惊。
其实前几天一开始他没有答应秦观之后,又接到了黄庭坚过来的托请,只是他又听说了张商英对于此事的坚决态度,总觉得若为此事过早地出来应战,是否容易丧失主动权。所以一直没有明确表态,而是选择站在旁边继续关注。
而今天的结果却是令其着实地意外,不仅惊动了官家微服来听此案的审理,甚至最后还强行出头,明确判定了秦刚的胜诉。
这一着,钱勰可有点失误,要必须好好弥补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