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快亮之时,刘延庆意外地发现,他居然已经能控制住了西夏军营寨了,随着大批留守西夏兵的纷纷投降,营寨里几乎不再有任何敌对与抵抗的力量。
这个时候,他开始心疼昨晚的“神火油”泼得太狠了一点,已经烧掉了太多的东西,这些原本都可以成为他丰厚的战利品。
于是,他急忙开始让手下人驱使着投降的西夏兵迅速投入到了灭火的行动中。
此时在独山隘口的秦刚的心情却有点沉重——昨晚一役,他的亲卫营战亡两人,轻重伤六人。
尽管他的心底十分清楚:战争总是会死人的!这种残酷的现实对于敌人与自己的机会都是平等的,这个世界上,即使到了后世能够称霸全球的鹰帝,仗着自己降维式打击的军事与科技优势,却依旧无法创造任何一场所谓的“零自损”的战争,更何况在这场原本就从人数与实力根本就不对等的夜袭战中呢。
死去的两人都是近卫队的士兵,他们是去执行最危险的混入行军队伍中斩杀西夏头目的任务,在好几次得手之中,胆子越来越大,结果在一次更加深入地追击前方军官时,遭遇到了一批警惕性强的擒生军反身围攻,虽然最后杀死了对方十几人,却身中数创而亡。
这两个人都是从高邮神居水寨而来,并在处州的几次作战中都有所建功。
秦刚带着所有的手下在这两人的遗体前脱盔致哀,然后吩咐:保留两人的衣甲在顺宁寨为两人树碑建立衣冠冢,而遗体就地火化,骨灰之后带回江淮老家。
“此后,凡我亲卫营中任何将士战亡,皆按此例执行!”
说句实话,秦刚此时在阵地前所做的这些安排,无非依照着他在后世社会中的朴素情感习惯而为,但是带给手下人的感动与震撼却是巨大的:
无他,在这个时代,还能有哪个将领与官员能如此重视手下士兵的生命?还能有哪个官员愿意给死后的手下如此之高的荣誉——“能在战斗之地留名建墓,能够骨灰归乡安葬”,还有部队的最高长官能在他们的遗体命前脱盔默哀——这几乎是军队高级将领方能享受的待遇。
在林剑的带领下,他们齐刷刷地双脚并立,对着他们的长官秦刚高声宣誓:“愿随秦郎征西北,不破西贼誓不还!”
“愿随秦郎征西北,不破西贼誓不还!”
就连正在赶来的刘延庆手下也都远远地行以注目礼,羡慕地轻声在私下重复着这两句话。
简单地战场打扫之后,此战的战果基本已经出来:
西夏留守在营寨中的大约有五千人,烧死击毙千余,投降千人,其他的都溃败退回北部横山境内,算得上是全歼了。
而撤离转移的西夏部队,被秦刚直接击溃驱赶的倒只是后面的两三千人,绝大多数都不是杀伤,而是黑暗中被踩踏、摔死以及相互之间自相残杀导致。不过,按照此时的战争现实来看,凡是中等以上的受伤都可以视为直接减员了,只是不知道除了这两三千的损伤之外,在黑夜里大批的乱军反复向前军波及影响之后,能够对贝中撒辰的整体军力破坏到多大的程度。
对此,李二铁已经在战后又谨慎地向前方派出了精悍的斥候进行打探,此时还未有情况传来。
但是,此战却一举解决了顺宁寨的围攻局势,刘延庆不仅仅获得了大量可以去胡掌柜那里变现的俘虏,从营寨里的大火中抢救出来的一部分辎重,多如牛毛的丢弃军械,好好地发了一大笔的财。当然,他也不忘了提醒手下人:给秦知军留下一半啊!
更重要的一点是,在以往一直被其他寨主嘲笑他总是在斩首数字上落在最后的这一点,这次应该是实实在在地超额完成了:只需要在战场上收割一下,两千以上的斩首数目都不止了。
此时,延安城下,西夏军队的营盘,好似无边无际一样。
小梁太后带着一众西夏名将,率领此次伐宋的主力部队,共计二十五万人,号称五十万大军,从夏州出发,分兵三路:
西路由贝中撒辰带领五万人,自洪州直奔顺宁,以佯攻牵制保安军之主力后,再绕道至延安汇合;
中路十七万主力由小梁太后与国主李乾顺亲率,自龙州南下土门寨,直奔延安城;
东路三万由妹勒都逋率领,自黑水、安定堡出击,同样最终汇合在鄜延路治所延安府城。
西夏此次的举国大军东出横山山麓后,一路疾行南下,如风卷残云一般,将沿途的大小村寨无情地碾压殆尽。
而中路小梁太后亲率的大军,却在快要接近延安府之间的金明寨时出了一点点意外。
同样由于元佑后期对于章楶“深垒”政策的普及贯彻,金明寨已经修建起了高大牢固的砖石水泥城墙,寨中的守将是崇仪使张舆,其亲率两千禁军以及战前四下收拢聚集的蕃兵一千五百人,已提前进入寨中,并做好了完备的防御准备。
小梁太后的主力经过时,尝试性攻打了两次,在寨前丢下了几百具的尸体,连城墙头都没能登上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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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梁太后接报后,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道:“小小金明寨,不值一提。此行我们的目标是延安府,不要在它身上浪费时间与兵力,留下五千撞令郎盯住它,其余大军不必停留,直下延安府,好叫那个吕措大早日开城投降!”
因此,张舆虽然守住了城寨,但是他站在城头,看到无边无际的西夏大军堂而皇之地从他们面前蜿蜒而过,心底也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倒也不敢轻易开寨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