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扯!我耶律家族岂有那种胡搅蛮缠之人。”这位高个契丹男子有点生气,“既然先前这寺院的小师父说我等的下联不好、不工整,那我也不再争执,一起来看看你的下联能够做到怎样,若真的胜出并通过,便算我输你!”
“空口无凭!输赢之事总要有个赌注才好!”秦刚从袖中摸出一枚金饼,“啪嗒”一声放在小沙弥身前的桌上,“小师父作证,在下的对联如果不工整,就请把这个转交他们。”
这金饼一枚约有八两左右,相当于铜钱近千贯,在西北上层人中偶有使用。
见秦刚出手豪绰,那男装女子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从腰后取下一串白玉宝石串成的璎珞挂件,同样交予那沙弥道:“这件价值不低于他那金饼,他若胜出,便可归他!”
秦刚见状,便不再争执,伸手拿起桌上的毛笔,随意蘸墨,唰唰唰在一张纸下写下数字:
“如能转念,何须我大慈大悲”。
沙弥看得大惊道:“我自守门以来,也曾见过不少工整的下联,却从未见过如此贴切之联。这位施主大才,小僧便给你开门。”
那几名契丹人显然也是有着一定的汉文功底,一见得此下联,立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它无论是从对仗、字词还是佛理之中,都是对得严丝合缝,令他们挑剔不出一分的毛病。
“哈哈哈哈!”秦刚大笑着将桌上的金饼与那玉石璎珞一把抓起,并对那四人抱拳道:“承让,在下受之有愧,不如诚邀几位一同进园观赏!”
男装女子却是板着脸哼了一声,并没有什么表示,倒是那带头的年轻人一直盯着桌上的这副下联发愣了好长一会儿,才若有所思地抬头说道:“荣幸!”
那位沙弥已经开了园门,引得众人走进园中。
此园中景致虽然简单,但却胜在幽静,园门进去便是一条石板之道曲折通幽、两边松柏肃立,却是别有洞天。
众人来到这观音佛塔下面,却正见有一座红柱白墙的观音堂。
沙弥在此停下脚步,转身又对秦刚施了一礼道:“园门口的上联,在这两年里,虽然比不上方才施主所对得工整、贴切,却也是征得了不少尚可一用的下联。而在这观音堂里,我家住持出了一则上联,虽然进得了这园中的才子高人不少,却也是一直无人可对得出来!”
如此一说,众人的兴趣便被提起,便随其一齐步入堂中,抬眼一看,当中便为一尊泥塑观音之立身像,其面目庄严,甚有神采,而在其像龛的右侧则写有一则上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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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在自观观自在”。
除了秦刚之外,凡是看到此联之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上联看似拗口,却是将观音菩萨的“观自在”之本名嵌入,又以自在自观这等深具佛理的禅机之语串联在一起,短短几字的上联,连用叠字,可谓是难度极高,难怪沙弥说,此联一直无人对得出下联。
而之所以说“除了秦刚之外”,是因为他看了上联之后却是心道侥幸,因为这副对联,他却是在后世去普陀山旅游时,曾在一处寺院的门口见过。
当下也不故弄玄虚了,便微笑着对沙弥道:“可备纸墨?”
“施主竟已有了?”沙弥大惊,这处地方从来未有人敢落笔,所以他不免有点手忙脚乱,然后急急地开始磨墨的手,竟然也有点颤抖。
秦刚上前提笔,蘸了蘸还不算浓黑的墨,旁边几人也屏住呼吸看着他的落笔:
“如来如见见如来”。
绝对啊!
秦刚写完“来”字的最后一捺之后,沙弥竟然顾不得礼仪,便一把夺过这张纸,一边口中念道:“施主稍待,我去请住持师父!”一边飞也似地跑出了观音堂。
而那几个契丹人此时也无法再遮掩他们的惊叹之情,还是那个男装女子先开了口:“兄台好文采!”
“幸得未忘本!”秦刚随口用了对方最开始嘲讽自己的话回应了一下。
果然,那男装女子脸色一红,立即住了嘴。
秦刚此时才感觉稍稍有点后悔,反思了一下自己是否过于刻薄了。
只是那高个的契丹年轻人似乎未曾觉察出,而是由衷地赞叹道:“兄台定然是对佛理甚有研究,否则哪里能够对得出如此深奥又贴近的下联来!刚才唐突了,还没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秦刚见对方态度变得非常恭敬,便赶紧回了一礼道:“在下姓秦,单名一刚,草字徐之。”
“原来是徐之兄,在下姓耶律,名宁。”高个年轻人先是自我介绍后,又指了旁边那个男装的女子道,“这是舍弟耶律先,另两人是我等随从。我兄弟二人自幼仰慕汉学,却未得精髓,让徐之兄见笑了!”
“哪里哪里,是秦刚过于招摇了!”秦刚连忙自谦道。
“不招摇不招摇,我要是能对得出如此之佳对,我要比徐之兄招摇上百倍!”
这耶律宁的性格倒也直爽,估计也是没听出对方的自谦之意,如此的回话倒也显得质朴真诚。
这寺院的住持似乎就在这园中附近,此时正拿着那张纸随着沙弥急急赶进殿中。
住持法师五十多岁,虽然衣着朴素,但是眉宇间的却是透出一股不凡的气度,他进来四下一看,便已认准了秦刚,上前口宣佛号,却是一口标准的中原口音: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虚真,乃是在洛阳广化寺剃度出家,十年前应吴王之邀,来此承天寺住持。今日有缘得见施主,善哉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