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章相眼光长远,看得清楚朝廷的发展与需要。”赵煦丝毫没有给众人进一步反应与理清思路的时间,笑眯眯地说道,“既是新设的衙门,以章相之见,这个衙门的品级、职权以及建议的人选等等,可有好的想法?”
“回禀陛下,海事衙门,既有统领各地市舶司之责,这品级自然应在从五品以上。”章惇却是毫不含糊,侃侃而谈,似乎对于这一提议,他早有应策与方案在心中,“海贸抽解、海运调度、军事剿抚、蕃民安治,至少是这四大职能,除第一个已有市舶司外,其余三者,皆可设立有司,为其下辖机构。而其机构因为要分设多地管理,因此,此海事衙门可参照江淮六路转运司架构,臣提议可称为东南海事院,主官可称巡阅使。”
章惇的侃侃而谈显然要比郭知章在今天的突袭更令人意外。
不过,也是因为他独相已久,朝堂之上与其他朝臣意见相左也是常事,就算是今天提出了与新党众人的观点完全不同的意见,大家想了想,也算是能够接受。只是随后讲的这些内容,却真的不像是临时发挥,而极似早有预谋。
“哼!章相竟连‘巡阅使’这样的官职都已经想好了,想必一定也有了合适的推荐人选吧?”曾布心想,以章惇这样“无利不起早”的性格,把这新衙门都设想得如此周全,一定是有自己中意的人选想往里面塞,才会如此积极。他得提前把话怼在这里,看他接下来如何好意思来推荐自己的人选。
“老臣也是今天在朝堂上有感而发,目前并无合适的推荐人选!”想不到章惇居然并没有推荐任何人。
“诸位,对章相所提议的海事院巡阅使可有人选?”赵煦便拿着这个话题来询问大家。
众人都陷入了沉思,而绝大多数人并非是在想着可以推荐谁,而是在琢磨:皇帝这一下子就开始询问人选,换句话说,难不成这个新衙门设置的建议居然就这么是默认已经被采纳了?
“既然大家都拿不出好的意见,此事就由朕来决定吧!”赵煦看了一下沉寂中的朝堂,便不再给任何人机会了,直接开口说道:“朕属意,由现高阳关路安抚使、知沧州秦刚担任此职,如何?”
什么?绕了一大圈,皇帝是想在这里提拔这个臣子啊!
这样一来,立刻便有人坐不住了。
因为在大宋朝,皇帝的权威性并不是体现在“一言九鼎”上面,由于赵家皇帝一直口口声声地“要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口号,许多大臣会刻意在与皇帝唱反调上苦下功夫,他们也并非一定是不同意具体的观点,而可能只是为了表现自己的不俗,又或者要在形式上体现出自己为坚持真理而不惜对抗皇权的士人气节形象。
实际上都会在其中掺杂进浓重的个人利益。
“臣有异议!”首先跳出来的是御史中丞刑恕,“先不说秦徐之年纪过轻,资历过浅。按刚才章相所述的这‘巡阅使’的职责,将会涉及税收、军事、海贸、邦交等领域,臣并非对他本人有什么意见,而只是担心他难以胜任此职。”
“秦卿先前在江淮发运司颇有建树,之后又在西北大败西贼,更重要的是,朕听闻有报,他在沧州整训水军也颇有心得,至于这邦交之事嘛……”赵煦胸有成竹地对其意见进行了逐一驳斥,然后又道,“那各位如有其他合适人选的话,也是可以推荐的嘛!”
皇帝的反驳及时而且坚定,尤其是绝大多数并没有什么明确想法与观点的人,自然不会像刑恕这样子明确地站出来表示反对。
“臣听章相方才所提议,这东南海事院的主官应为从五品,而秦徐之目前的寄禄官,应该只是正六品的朝议大夫吧?”提出这个意见的是一位御史,只不过,这个意见的愚蠢程度简直是直冲云霄。
赵煦听闻后淡淡地说道:“秦卿的馆职已经是从四品的宝文阁待制了,有何做不得?不过你的提议却是提醒了朕:秦刚在高阳关路多有建树,保我大宋北线安定。朕有意擢其为中大夫,顺便赐其龙图阁待制。”
果然,愚蠢的意见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结果,皇帝居然顺势给秦刚又升了官职。
中大夫是正五品的寄禄官,倒是对得上计划正五品的海事院。虽然所有的阁待制都是从四品,但龙图阁却是诸阁之首,平时便会简称为“龙制”,以与其他阁待制有所区别。而从龙图阁待制再往上升的话,就将会是从三品的诸阁直学士了。
一旁的刑恕恨恨地盯了刚才发言的蠢货好几眼,心想回去就得把这头猪给换掉。
到了这个地步,秦刚就绝不能继续缩在后面装聋作哑了。
看到此时有了一个难得的空隙,他连忙从后面出列,并快走到殿前谢恩:“臣屡受圣恩,常感无以回报,尝立下志愿,任由陛下驱驰,绝无贰言。只是再擢官职一事,臣自觉微末之功,不堪相抵,在此恳请陛下收回成命,令秦刚以暂行代职,自当尽心尽力,以示报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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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刚的这番表态可谓是可圈可点了,他这是典型的以退为进,表面上是在迎合此时流行的谦让习俗,婉拒了皇帝的擢拔,但是却以报效皇恩的决心,不露声色地便接下了新设海事院巡海使的职位,可谓是滴水不漏,却又让旁人无话可说。
章惇此时再度开口:“经陛下这么一提,臣也是觉得秦徐之的确是这职位的最佳人选。而陛下擢其为中大夫、龙图阁待制之议,臣亦附议!”